一九六八年四月十二日。清晨。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上海市民們,驚喜地發現,一夜之間,街頭巷尾刷出了許許多多“炮打張春橋”的大字標語:

    “揪出叛徒張春橋!”

    “打倒臭名昭著的老牌叛徒文靜!”

    文靜何許人也?上海人人皆知,文靜乃張春橋之妻。文靜是叛徒,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至於張春橋是叛徒,小道消息亦有所傳聞,說某人“敢以腦袋擔保”等等。

    如今竟有人用比鬥還大的字,寫在要道通衢,眾目睽睽,個個稱快。

    誰都明白,刷出這樣的“炮打”大字標語,需要多大的勇氣。因為在那年月,張春橋是上海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用手輕輕一指,就可以把人碾得如同齏粉。他的頭上,閃耀著“中央文革副組長”、“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上海市革命委員會主任”之類眩目的光圈。“炮打”這樣的“無產階級司令部裏的人”,那還得了?

    早在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八日,正處於“一月革命風暴”之中,張春橋尚未奪得上海的領導權,立足未穩,以複旦大學年輕學生為主,曾經掀起第一次“炮打張春橋”的高潮,被稱為“一·二八事件”。不過,那一次的“炮打”,還隻是低水平的,隻不過向張春橋提出一連串為什麽:既然上海市委是“修正主義”的,為什麽身為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的張春橋是“革命”的?既然上海文藝界“毒草叢生,群魔亂舞”,為什麽身為上海市委宣傳部長的張春橋是“幹淨”的?……

    “一·二八事件”被定為“反革命事件”。張春橋殘酷地鎮壓了那些年輕的“炮手”。

    這一回“炮打張春橋”,事先經過二十多天的準備,炮火比第一次要猛烈得多,被稱為“四·一二事件”。真是曆史的巧合:四十一年前——一九二七年,也是在四月十二日,上海人民跟獨夫民賊蔣介石展開了激烈的肉搏……

    張春橋上台以後的倒行逆施,上海人民看在眼裏,恨在心裏。地火在運行。張春橋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地火終於在“四·一二”噴發了!

    上海在怒吼!

    徐景賢緊急電告張春橋。

    張春橋強裝鎮定,複電:“要沉著,不反擊”,“事情過去就算了,不要壓,不要整人,有些材料也不要緊。”

    張春橋真的如此“虛懷若穀”?如此“大慈大悲”?

    不,不,我在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三日《人民日報》上,看到如下驚人的數字:

    張春橋對曾經參與炮打張春橋的人,要搞所謂“秋風掃落葉”,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僅上海大專院校因“炮打”張春橋而受到拘捕、隔離、批鬥或者作檢查、寫鑒定的達三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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