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頭於小山一般的“文革”檔案之中。

終日閱卷，我感到有點倦怠。正在這時，我信手翻開一卷檔案，那短短的幾行字，使我忍俊不禁，倦意頓消。

那是上海師範大學在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向中共上海市委文教組送去的《情況反映（五）》，內中寫道：

“……我校分部附小二年級學生（八歲）在看電視時說：‘張春橋參加追悼會時，一隻眼閉著，一隻眼睜著，要複辟。”

這裏所說的追悼會，當然是指一九七六年九月十八日首都百萬群眾在天安門廣場舉行的追悼毛澤東主席的大會。按規定，連小學生都必須收看現場轉播的電視。

一個八歲小學生在看電視時說的一句話，竟會印在呈報中共上海市委的內部文件上！

更令人吃驚的是，當時中共上海市委的三個頭目，居然在這份文件上，為小學生的一句話寫下三條批示：

“繼續追查，並報公安局。”

“對傳謠攻擊者，應當嚴肅批判。”

“嚴防擴散，進行追查，嚴肅批判後處理。”

我的注意力不由得轉向上海人民“炮打張春橋”的案卷……

§§第一章　混跡上海文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