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母一個激靈,猛地停住了腳步。二哥受傷了?定神再看,哪有楊戩的蹤影,分明是片片桃花飄落。這是桃花林,是她成婚的地方,是她生下沉香的地方,也是她怨恨二哥的開始,是她鑄成大錯的開始……於是,嗚咽聲從喉裏掙出,她驀然變得近乎瘋狂。

    “沉香,我們走,不要留在這,不要……”

    沉香不知母親怎麽了,連一直按著傷眼的手,都不得不放下來,好安撫住母親的狂亂。小玉心疼地看了看他猶在流血的左眼,一邊幫他攙起幾乎癱在地上的三聖母,一邊遲疑地道:“要不,沉香,我們換個地方?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舅舅他……”

    沉香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裏,流血的眼裏,突然折射入一道金光。於是,他整個人都為之一僵,半晌,才低沉著聲音說道:“小玉,你扶娘在外麵休息,我去林中看看。也許……也許舅舅會在這兒。這兒,畢竟曾是娘的舊居……”

    沉香說的並沒有錯,楊戩,也的確正在這片桃林之中。

    桃林深處,亂紅飄舞,隱隱約約地,竟有嗚咽之聲。

    楊戩便安詳地倚在樹上,落了一身花瓣,頭仰靠樹身,雙目閉合,看不出生死如何。哮天犬跪在一邊,似是怕他突然消失了一般,一瞬不瞬地看著主人。

    顫抖的手舉起,想觸向主人的臉,又不敢,哮天犬終是掉下淚來:“主人,你……你……他們到底怎麽待你的!他們不是說,不是說會照顧你麽,主人,你怎麽比那時更……”

    再說不下去了,他一頭磕在地上,山石崩裂了額角。血流了在臉上,他卻恍如未覺,隻喃喃地道,“是哮天犬不好,都是哮天犬不好!我不該離開,我不該忘了您……主人,是哮天犬太笨,竟笨到您動用本命真元時,才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切……”

    似是聽見了哮天犬的聲音,楊戩半撐開眼簾,看清了哮天犬一臉的鮮血。破陣時的巨震,仿佛還在耳邊,他隻模糊地想著,這狗兒,怎麽來了?看這狗兒還在拚命地叩著頭,楊戩想阻止,卻無能為力,一急之下,一口血嗆出,將身邊落花染得鮮艷,雜草中一株白色野花,也灑上點點艷紅。

    身子向一邊滑倒,哮天犬大驚,趨前抱住,楊戩有些心疼地看著他,想說話,終究是無能為力,隻溫和地笑了一笑。

    昏沉的神識漸漸清明,在滅神陣外苦撐了一天,他早已是筋疲力盡。後來,見到寶蓮燈強行突入陣裏,山洞大震欲塌,知道破陣在即,心神一鬆的後果,便是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那時,大震聲中,似乎也聽到了哮天犬的叫聲。應是這狗兒及時趕來,搶在山石崩壓下來前,將自己帶離了險地罷。隻是,就算如此,也不過是再多撐上一時半刻而已。

    這一生走過的路,慢慢從思緒裏滑過,魂飛魄散,應是近在眼前了。親不容,敵不再,所做過的事,是非對錯,也都無復重要,就讓這一生的悲喜都化為輕煙,飄於三川五嶽,散於碧落黃泉,再不被憶起了吧。

    隻是哮天犬,他不是服了無憂草麽,為什麽會在這時趕來,居然還記起過往的一切?

    哮天犬哆嗦著手,扶著主人的身子,他看得出主人在想什麽。

    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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