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嗯了一聲,鬆手淺\笑,瑤池又恢復了歡樂的氣氛。一片祥和中,隻有老君注意到,玉帝淺\笑的同時,突然向下界悄然看了一眼。

    那一眼,似有惋惜,又似有不解,更似有著一絲隱約的冷哂。

    老君看向玉帝的目光裏,驀地便多了許多震驚。他低下頭去,暗自掐算一番,手中酒杯為之一僵。半晌,才緩緩舉起,一飲而盡。

    “果然是幻相!楊戩,看來你的路,終於是走到盡頭了……設計了如此一個局,將這眾人都置於局中,而你,卻要抽身離開了?但想必你還是放心的……有了他的平衡,我的支持,天庭之中,還有誰敢傷害你關心著的這些人呢?”

    “心計才略,睥睨三界,如此人物,終不能為我所用,白白為傷你至深的這些人犧牲了去。真是可憐可嘆,可悲復可惜啊……”

    他沉思著,又想了一會。那人即將在三界裏逝去,多年的恩怨也從此一筆勾消,隻是……老君輕嘆一聲,意氣索然地搖了搖頭。心中,居然也生出一番孤獨寂寞。

    ***

    灌江口。

    哮天犬懨懨地伏在廊下,一遍又一遍地舔著自己的前爪。近來他又走失了幾次,老三和老五越來越覺麻煩,便又設法灌了他些忘憂草汁。但或許是藥力過強了些,從此這狗兒便是連變回人身,都非得別人喝罵命令不可。兩兄弟反而擔心起來,怕康老大回來責怪,便去掉了鎖元鎖,由著他在廟裏散散心。

    太陽已欲西斜,哮天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每天這個時候,廊外的狗食盆裏,都會由小吏添上新鮮的狗食。隨著沙沙的腳步聲響起,小吏抱著幾根新鮮的骨頭,匆匆地走進院來。

    但和往日不同,見了骨頭就會忘情地撲到盆邊的哮天犬,竟是猛地止住腳步,豎起了耳朵,似用心傾聽什麽,又似在竭力追憶著什麽。

    它黑漆漆的眼眸,仍看向食盆方向,但卻有眼淚湧將出來,一滴滴地砸在地上,濺起細細的塵士。小吏遲疑地放下骨頭,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喝它過來進食,卻見哮天犬突然聳起了身子,連身上雜亂的黑毛,都幾乎一根根地倒豎起來。

    大張開口,露出森森的利齒。哮天犬仰天狂嚎了一聲,眼角的淚,竟已滲著幾縷赤紅的鮮血——

    隻因它的心,突然很痛很痛,痛得如被生生剜去了一塊也似……

    小吏嚇得一個哆嗦,險些向後奪路而逃,但那兇猛的惡犬,卻再沒有多看他一眼——

    黑瘦的狗身,正緩緩地起著變化,由迷茫轉為清醒的眼神,喃喃地,低沉不確定的低語。終於,前肢離地抬起,化成了同樣黑瘦的人形。

    “主人……”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康老大的法力被黑幕吸收,又更猛烈地反噬回來。他連哼都未及哼上一聲,已被這無從與抗的反震之力,生硬硬彈向半空,陷入翻騰的黑氣之中。

    那黑氣如有知覺,咆哮著卷動康老大的身子,向上直逼寶蓮燈下延的光華。寶蓮燈一暗一亮,似怕傷到康老大,光華頓時凝住不動。康老大拚命掙紮,怒喝了一聲,揮拳擊向黑氣,卻又被震出一大口血來。他臉色越發慘白,嘶聲大吼道:“不要管我……寶蓮燈……求你破陣……我要出去,我要去見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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