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擔心地瞧了眼老乞兒,怕他不高興,畢竟這時楊戩二人還得靠他幫忙。但老人世態炎涼,什麽都經過了,早已是心境平和。心裏存了先見,當他們是敗落下來的富家子弟,也不生氣,反暗暗關注。楊戩昏迷不醒,根本喂不進去,哮天犬急得滿頭是汗,主人法力已失,若不進食,餓也餓死了。老乞兒搖頭道:“他牙關不開,你怎麽喂?拿著這碗,去弄點水來,泡爛了灌吧。”

    哮天犬依言做去,總算是成了。放下碗,老乞兒問了幾句,見他沒心思多說,便坐到火邊不再言語。又過了半晌,看他抱著楊戩低泣不已,才輕嘆一聲,說:“都會有落難的時候,哭也沒有用。兄弟,日子久了,你自然也就慣了。”輕描淡寫一句話,讓眾人不寒而栗。久了,就會慣了嗎?

    餘下幾天,哮天犬除了留在破廟裏照料主人,就是想找些門路討生活。沒有了法力,他連常人都不如,每次都是垂頭喪氣地回來,伏在楊戩身上痛哭不已。“我真是笨,主人,求你,沒有你哮天犬真的活不下去,你千萬別丟下我……”小玉心中一酸,抓緊了沉香,人人都知道,這狗兒必是想起當年真君神殿裏,楊戩和他說過的那些話。

    那老乞丐心腸極好,看這兩人不成事,又不肯學著乞討,便天天多帶些殘羹剩飯回來。哮天犬用慢火熬成薄粥,一口口喂給楊戩,自己隻刮些熬焦的鍋底殘米果腹。

    這一天,又是傍晚,老乞丐回來了,卻是一臉的惶恐,抓住哮天犬,喘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快……快帶著你朋友走,老大要來了。讓他見著,你們要麽入夥,要麽,就得被活活打死!”哮天犬一呆,愣愣地反問:“老大?”老乞丐和他這幾日處下來,知道他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倒象全不懂人間生活一般。一時也解釋不清,隻管拉他,要他背起楊戩快走。

    就在這時,重重的咳聲響起,有人冷笑著罵道:“老王頭,有新人入夥居然瞞著老大,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老乞丐嚇得一哆嗦,畏縮地收手退到一邊。廟門被踢開,六七個壯實漢子闖了進來,鶉衣百結,卻拾綴得極為幹凈。為首的尖臉吊眼,一道刀疤從鼻梁上橫拖過左頰,平添了幾分狠勁。三聖母一直半跪在哥哥身邊,此時抬眼望去,失聲驚呼,這個疤麵漢子,她在龍八的婚宴上,便是見過的了。

    “懂不懂規矩,嗯?不拜老大交份子,就想在這兒混?”一個手下不等疤麵漢子發話,已一腳踹倒了哮天犬,惡狠狠地罵了起來。哮天犬跌倒在地,硬著頭皮分辯:“不是,我隻是借宿……”那手下又是一腳踹下,“借什麽宿?奶奶地,城南的破廟廢屋全是我們老大的地盤,留在這兒,就要入夥!”哮天犬捂住腹,還想分辯,卻已痛得說不出話了。

    疤麵漢子一擺手,示意手下先停下來。他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哮天犬,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楊戩。三聖母想起當日二哥所受的折辱,惶急地擋在哥哥身前。所幸疤麵漢子已將目光移向了哮天犬,得意地一笑,道:“小子,我看你頗順眼的,以後就跟著我混了罷!討飯三年,換個皇帝也不幹。”

    哮天犬掙紮著起身,叫道:“不,我不是乞丐,我不能討飯,我……我……”主人的身份,如果淪落成乞丐,主人醒了後,怎麽受得了?豈不成了三界中天大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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