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又一個時辰地過去,爭論猶自未停,玉帝一直一言不發,隻在眾人爭出火氣要大打出手時,才淡淡地開了口,示意要商量一番,讓沉香等人再等上一些時候。

    哪吒被押在天牢麵壁,許多事不知內情,此時有些急了,湊近沉香問道:“沉香,太白金星已去了西天,如來佛祖真要插手此事,怕就不太好辦了。”沉香低聲道:“他來了更好,觀音菩薩早就料到了這一步,否則也不會放任紅孩兒和孫悟空這麽鬧法。”哪吒一喜,笑道:“原來佛門也看不順眼這勞麽子天條了?好,沉香,此次一定能大功告成!”

    這一等又是五個時辰,群妖都不耐煩起來,玉帝素來不動喜怒的神情裏,也微現出一些詫異,探究地看著孫悟空豬八戒這幾個佛門中人,全神貫注地沉思著些什麽。王母看了他一眼,似想討些主意,見他全無反應,隻得又向不遠處看去。就見她盯著司法天神手裏凜然生寒的三尖兩刃槍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傳音叫道:“楊戩,你過來!”

    楊戩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自行險將燈擲進老君袖中,他便一直在等王母的這一聲傳召。當下向後退了幾步,在禦座邊從容地施了一禮。

    “若有寶蓮燈在手,你有沒有把握應對眼前的局勢?”

    王母才問出聲,那邊群妖見久無決定,反而將司法天神召近禦前,已再度鼓噪起來,沉香更大聲叫道:“楊戩,不如拿出寶蓮燈來,我們再打一場如何?”

    王母目光倏轉陰寒,似乎當場就要暴發,一邊的老君看得真切,急步上前奏道:“不能再打了,娘娘,且再拖延些時候,等佛祖前來善後如何?”轉身向沉香連施眼色,三言兩語,又勸住群妖多等兩個時辰。

    王母這才放鬆下來,配合著老君的說法,佯作與玉帝商量起天條公正與否。玉帝卻突然望向楊戩,半晌,才收回目光,淡然地道:“娘娘,你說沉香這孩子,他長得像誰啊?”

    聲音並不太大,卻刻意讓禦座邊的司法天神聽到,司法天神眼中閃過復雜的光芒,隨即微闔起雙目,掩飾住驀然生起的震驚之意。

    玉帝平庸的表象下,是沒有任何情感的局外旁觀,若真看出什麽疑點,原也是在意料之中。但司法天神從未想過的是,他會將沉香與自己相提並論,說出如此似警告又似試探的一句話來。

    楊戩向遠處那個含怒而立的少年看去,剎那間無數念頭紛至遝來,又被自己一一否決了去,但充溢胸臆的寵溺和憐惜,還是慢慢轉成了另一種激烈的決絕情緒。

    放置神斧時,就想過逼緊一步,讓那孩子不再留情,這樣模糊的想法,在玉帝那句話後,終於成為最上好的選擇了。也好,就由楊家的血脈,來送自己這最後的一程吧,最後成全這孩子一次,用注定要毀滅的聲名和性命,去根除所有可能存在的破綻和懷疑——

    也算是,遲到了三千年的贖罪!

    同樣驚詫的還有沉香,年少的輕狂,早變成了現在無地自容的羞愧。像誰?自己如何配像舅舅?那樣莽撞幼稚的行止……但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身子一僵,臉色一片蒼白:“是玉帝起疑了,認定舅舅還在顧念著親情?”他默想著,不覺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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