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淡淡地說道。燭光飄忽,在他臉側投下濃重的陰影。老四的心思,他大致猜得出來,是這幾日的失勢囚禁,讓兄弟們心有不甘了吧。早該想到,天廷這個龐博紛雜的萬花筒,終會讓眾人離心離德。守得住地仙時的清苦,並不代表能耐住錦\衣玉食的引誘。

    但也怪自己,沒有預作籌謀\,眾兄弟追隨千年,竟被帶上絕路,再無回頭的餘地。

    如他們所願並不難,舉手之勞而已。但是,之後呢?自己離開之後,沒有任何靠山大援的他們,如何在天廷看似祥和的潛流駭浪中自保?

    就算現在幫他們改換門庭,也是來不及了,八百年中自己樹敵無數,將來終會一一報應到他們身上。積雷山之變,已顯露出這個必然的後果,可惜他們並沒有深入地想到這一層去。

    “二爺,我想好了,天軍中也有些位高權輕的閑缺。您可將不滿意的都明升暗降,調任到閑職之上,然後再由我等兄弟接手。這樣要不了多久,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挖空李靖那老狐貍的家底……”

    老四仍在絮絮地說著,若有若無的苦澀,隨著老四的聲音,慢慢涸開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慢慢摻雜進楊戩唇邊隱晦黯然的笑意裏。

    但他未打斷老四的話,隻是安靜地聽著,一任心中糾葛的思緒,凝結成眸子裏的疲憊失落。許久,他抬起手來,拿過名冊,啪地一聲,合攏放回桌案之上。

    老四的背陡然僵直,原本熱烈的目光,也變得不知所措。片刻之後,他幹笑一聲,說道:“二爺,若您覺得不合適,就當兄弟從未說過吧。隻想為您分憂一二,思慮不周的地方,還請二爺您千萬別見怪。”

    話說得是極恭順,但卻透著那麽一股子客氣,客氣得讓楊戩覺出了幾分心悸的陌生。

    “老四並沒有錯,留在神殿,再風光也不過是家臣的身份。楊戩,終還是你疏忽了眾兄弟的前程,若早些為他們安排將來,自立門戶,也不會弄得兄弟們隻能依附於你,一損俱損,再無後路……”

    他心中默想著,百感交集,卻不能說出口,隻道:“我初掌兵權,宜靜不宜動,老四,這些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準備征討積雷山。你先下去吧,安排些人手打探情況,待此事完結之後,兄弟們的前程我自會上心,謀\定後動才是上上之策。”

    老四不再說什麽,施禮退下。一轉身,滿臉的失望與不滿,被鏡外的康老大看了個真切。康老大轉頭瞧著身邊的四弟,不滿地皺起濃眉,煩燥情緒在心裏翻騰無休,說不清也道不明。

    想問,張了張口,卻無由地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麽,本能地不想去追究。但哪吒在一邊也看出來了,忍了又忍,到底是冒出一句:“一直怨著楊戩大哥出賣你們,可這會兒他誰也沒出賣,不也有人想著自己立門戶,為自己圖個好進身,好官位了麽?”

    梅山老三漲紅了臉不答,老六麵上紅一陣,青一陣,說道:“三太子,你說得沒錯,我們確是想著圖個進身官位。托你父王的福,天牢囚禁的那幾日,我們受盡了百般的汙辱,歸根結底,無外乎我們隻是二爺的家臣,在天廷沒有任何地位所至……”

    康老大嘆了口氣,話是有些道理,但和他想象中實在相差太遠。當年在灌江口,老六老三突然回來,說是楊戩罔顧義氣,竟將兄弟出賣給仇人,任人宰割,可憐兄弟為他賣命,毫不計較得失,卻落得那般的下場。一通說辭隻激得他勃然大怒,這才徑往昆侖,和楊戩反目成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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