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正要開口,忽地一襲紅色廣袖伸過來,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溫涼的指腹慢慢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動作輕柔,仿若珍寶般小心翼翼。

    百裏婧被他略略溫涼的手指一觸,不自覺冷得一顫,猛地撐著手臂坐起了身,這才發現她剛剛竟是睡在他的臂彎裏,男人散在枕上的長發與她的黑發有幾縷零亂地糾纏在一起,而兩人身上的喜服俱都完整。

    她這一躲,男人抬起的左手便懸在了不高不低的空中,觸不到又收不回。百裏婧後知後覺地朝他看去,見男人溫和的眼眸瞬間黯了幾分,他平靜地收回手,半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大紅色的喜服和喜被映得他蒼白的麵容越發病態。

    久病,失語,克死了三位結發妻子的鰥夫——

    百裏婧嫁給墨問,不過是因為他這個身份。可對墨問自己而言,新婚妻子如此嫌棄他,讓他怎能不難過?

    可惜,他不能說話,難過也說不出。

    百裏婧頓時覺得愧疚,便主動開口問道:“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墨問偏頭看向她,唇邊又泛起淡淡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他雙臂撐著床板準備起身,無奈身子虛弱,動作顯得十分吃力。

    百裏婧忙探身去扶他,兩個人重又離得很近,他如墨的黑發垂下來,輕擦過她的麵頰,身上的酒氣已經淡去,鼻端隻飄來一陣若有似無的藥香。

    突然,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接著是丫頭的聲音:“婧公主,奴婢來替您梳洗。”

    三五個丫頭推門而入,見喜榻上的兩人幹坐著,互相使了使眼色,笑容有點異常。其中一個丫頭上前來,看似恭敬地說道:“公主,奴婢幫您脫下嫁衣吧,昨夜怎的就和衣睡了?”

    新婚之夜,新人的喜服完整,若是換做正常人,也許情有可原,可換做病弱的公子墨問,這好心好意的關切便是實質的嘲諷和挖苦了,且這丫頭從始至終都隻對百裏婧說話,完全忽視墨問的存在,顯然慣常如此。

    百裏婧不動聲色地從喜榻上站起來,那宮女以為她應允了,上前一步,手指剛觸到她的嫁衣,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宮女被狠狠一巴掌扇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漆木雕花的大屏風上,其餘的幾個丫頭嚇得忙跪倒在地。

    百裏婧一身火紅的嫁衣立在新房中,姿態居高臨下,眸子掃過地上跪著的丫頭,冷笑道:“相府的規矩本宮不懂,可是你們應該打聽打聽,本宮的眼裏從來容不得一粒沙子!從今天起,管好你們的嘴,管好你們的手,別分不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大興國尚武,司徒皇後便是將門出身,嫡公主百裏婧一身好武藝,不久之前眾人才真正見識過她的瘋狂狠戾。如此看來,適才那一巴掌打得還算輕了,可丫頭的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唇邊染著鮮豔的血跡,她捂著臉頰連連磕頭:“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公主饒命!”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