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王金貴的說法,我覺得難以置信。

我說:“我知道嫂嫂是陰人,但陰人也是人。”

王金貴說:“我說過陰人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也說了你嫂嫂的生日算下來是陰年陰月陰日,可我從沒說過,你嫂嫂就是陰人!”

我想想,說嫂嫂是陰人的,好像是爸爸。

頓了頓,我問:“你說我嫂嫂和圓圓不是人,那他們是什麽?”

王金貴說:“你記不記得,叔讓我給圓圓看相?”

我說:“你說圓圓的相好,不用看。”

王金貴頓了頓,說:“不是不用看,是我不敢看。”

我說:“你這是說的什麽意思?”

王金貴說:“我一介凡人,怎麽敢給仙人看相呢?”

按王金貴說的,嫂嫂是神仙。

我哈哈地笑出了聲:“這怎麽可能?你上次說喜來有靈力,這次又說我嫂嫂是神仙,你開玩笑吧!”

王金貴在那頭很嚴肅地說:“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我繼續笑著說:“難道說,我哥哥,是現代版的董永?”

王金貴笑笑,說:“你可不要亂打比喻,董永,可是你嫂嫂的先人呢。”

我沒聽明白,問:“你說的什麽啊?講故事?”

王金貴說:“你要是不相信,就當聽故事吧。”

又歎口氣,說:“建華兄弟,也是不容易的。”

王金貴說,這件事,他還沒很完整地告訴爸爸,怕他經受不住。他又問我,知道不知道廖琪父母的事?

我想起來,嫂嫂是孤兒啊,但她父母是怎麽去世的,我卻真不清楚。

王金貴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她爸媽的情況,和你家現在的,應該是一樣的。”

又說:“世上哪個凡人男子的福澤,能承受得起仙妻仙子?”

我沉默著,沒再說話。

半夜裏,我睡在床上,想著王金貴說的,像聽了一個古老的童話。

如果是真的,那麽過年時他見到嫂嫂和圓圓時,就應該知道了,但他提都沒提過。

按他說的,哥哥娶了仙女,把自己的福氣都消磨光了,不死才怪。

天方夜譚吧。

我告訴自己,這個王金貴在故弄玄虛,他在騙著我玩兒。

但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因為認識王金貴到現在,他似乎從沒講過一句謊話。

再說,他何必要去編這樣一個無聊的謊言呢?

我的枕邊,喜寶睡得很香甜,草貓睡在他腳頭,嘴巴裏呼呼呼的,它的皮鬆了,白天吃魚又卡掉了一顆牙,漏了風。

我用腳踢踢它,它的眼睛開了一道縫,又閉起來。

我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我歎了口氣。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多,蔣濤帶給我的無盡傷痛似乎暫時被掩埋了,但此時此刻,我孤寂萬分的時候,這層傷口又仿佛被揭開了,抓心撓肺的疼。

我撥了他的手機。

同樣,又是關機。

我懊惱地把手機拋在一邊,責備著自己的不爭氣。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小醜在一條清澈的河裏快活地遊泳。

忽然,一條蜷縮彈跳的大蚯蚓出現在它麵前。

然後是另一幕,我看見一個人的背影,應該是個女人,她把小醜托在手心裏,小醜害怕地把頭縮在殼裏。

“別怕,”女人說,“我喜歡你,跟我做伴吧。”

女人的手很漂亮,指甲修得很幹淨。

在夢裏,我有種很堅定的感覺,女人好看的那雙手,應該是異常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