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甘終於還是離開了千川穀，沒有結界的阻攔，走得很順利輕鬆。
原路返回，需再次翻越那座巍峨的雪山。一路上狂風呼嘯掠過，鵝毛大雪簌簌撲落，雪層積攢很厚，滿天的飛雪，眼睛所及之處是無邊無盡的純白，白得除了雪，別的什麽也看不見。
有時飛雪飄落眼睛上，擋住了視線也懶得理睬，便模糊望著一切。不小心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走，疼不會吭聲刮破皮肉也不管不顧，隻是木訥地挪動腳步，不停地走著，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一樣，麻木沒有知覺。
終於走到下山的一端，身後的雪山卻突然發生了崩塌，眼前一黑，頃刻間便被埋在雪裏。
無盡的黑暗裏，靜謐極了，冰冷順著皮膚透入骨髓，每呼吸一次都極其困難。置身於黑暗之中，忘記了疼痛和悲傷，疲倦得閉上雙眼安然睡去。
朦朧睡夢之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停止了跳動，呼吸越來越慢，逐漸失去所有知覺……
恍惚間，似乎聽見雪鬆動的細微聲音，壓在身上的重量正慢慢減少，過了好一會兒掩埋著自己的雪全被挖開，她重見光明，艱難睜眼看見風南曜就站在麵前。欣慰地笑了笑，可那笑是那麽的虛幻，如夢一樣不真實，她想，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聽聞人死之前會回想起很多往事，會看見想念的人，她這是太想念他了嗎？他笑得真好看，他朝她招手，一定是想帶她去另一個世界吧。
“我是要死了嗎？竟然開始出現幻覺了……”
下一刻手被握住，手心傳來陌生的的溫度，像春天裏初升的陽光一樣溫暖。“想死可沒那麽容易，我說過你的生死歸我管，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死。”
她感覺到自己坐了起來，有雙手抓著她的肩，讓自己不會再次跌倒。
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唇，還有聽見略顯急促和無力的呼吸，一切都表明他是如此虛弱乏力。可他依然在笑，說：“小狐狸，我帶你回菩提城。”
“回城……”她似低聲呢喃，望著風南曜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呆呆地望著他。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原來不是幻覺，她還沒有死啊。
察覺到她的反常，風南曜的笑容停滯了，情緒複雜地注視著她，亦不再說話。她的沉默，無聲之中流露的哀傷和絕望，甚至連往日靈動的眼睛也失去了活力，如一汪死水般寂靜，仿佛忽然間就對一切事務都不感興趣了，她經曆了什麽竟會有這樣消沉厭倦的神情？
她沉溺在自己悲哀的世界裏，不理會任何別的不相關的東西，好像連他也是不相關的存在。她在看他，可眼睛裏卻沒有他，就仿佛在看虛無縹緲的空氣。
心頭像被什麽東西壓製著，隱隱作痛。他想安慰幾句，但隻會是枉然，於是沒有開口，默默把她放到背上離開滿天飛雪的雪山。
走了很久，他忽然感覺背上的人顫抖起來，他知道她哭泣，哭得很厲害。“小狐狸，你怎麽了？”
“我再也不能修仙了，我什麽也沒有了。”她的頭埋在他的肩上，傷心欲絕地哭了，心裏的失望和委屈一下子就如決堤般傾湧而來。
越哭越受不住，哭著抽噎起來，失去一切，仿佛也失去了活著的意義，那她以後能做些什麽？平凡度日，虛度年華嗎？可那從來就不是她所追求的，這一輩子就這樣與仙無緣了嗎？
她不甘心，而殘酷的事實罷在麵前，甚至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不屈服又如何？上天拿她畢生的夢想當玩笑一樣嘲弄，踐踏，最可悲的是什麽也改變不了，隻能任其奪走自己在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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