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您都多久沒有看看念兒了。”劉念帶著家人子們找到麒麟閣,纏著弘恭要見父皇。

劉病己鬆開緊皺的眉頭,從蕭望之和戴長樂走後,他便坐在這裏,沒有再宣任何人。

劉念綰著兩個小環髻,用碧色的絲帶綁著,一張嬌憨的小臉,矮墩墩的個子,卻擺出一副尊貴的姿態,慢慢走到父皇的麵前。

任是再有什麽煩悶事,見到愛女這般,劉病己也拋在了腦後。

“念兒,怎麽哭了?”

“有人欺負太子哥哥。”劉念噘著嘴,眼睛水汪汪得,更增添了幾分嬌憨。

“胡說。”劉病己捏了捏劉念鼓起的臉,道:“太子誰敢欺負啊。”

“太子又不是皇上。”劉念嘟囔著:“古往今來,太子當不成皇上的多得很。”

“這又是誰教你的。”劉病己怒了。

這已經成了劉病己心頭之痛,祖父便是廢太子,做了多年的太子,最終被幾個弄臣逼死在野外。他劉病己的太子,必要登上皇位。

他和許平君的兒子,是命中該繼承皇位的人。

“二哥說的,二哥和太子哥哥打架,太子哥哥打不過。疏少傅還說身為太子要品德高潔,寬厚仁愛,還有要……孝。”劉念咬了咬唇,為什麽要對和自己過不去的人寬厚仁愛。誰若是欺負了她,她便要十倍還回去。

“哼……”劉病己從鼻腔裏出了一聲。

“念兒覺得呢?”

“念兒當然不認同了,太子哥哥被欺負,還要講求孝,對阿父隱瞞。念兒看不過,他們欺負人。”

“怎麽欺負,說來聽聽。”

劉念心裏模模糊糊地明白,但說不清楚,她亂七八糟地道:“念兒和太子哥哥沒有阿母,二哥有阿母,二哥的阿母想做母後,二哥的外家是大將軍,念兒的外家打不過二哥的外家。念兒和哥哥隻有阿父。”

“還有?”

“還有家人子們會偷偷的將我和太子哥哥的事傳給別的宮裏的人知道,念兒沒有心腹。”

越聽越皺眉的劉病己,聽到“心腹”兩個字,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角有些濕潤。

他的一對兒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過得日子,就如同他在霍光做大將軍時做皇帝一般——沒有心腹。

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還有阿父說話不算數。”

“哦?”

“阿父說念兒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小娘子,不需要討好,就應該擁有一切。可是念兒並沒有擁有一切,太子哥哥還被二哥打。”

劉念鼓著腮幫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點點劉病己的鼻頭,歎口氣道:“君無戲言。”

“小郎君和小娘子不一樣,要成為世上最尊貴的男子,需要有衝破一切的勇氣去登上最高的位置,才能獲得一切。”劉病己不知道劉念能否聽懂,還是解釋道:“身為太子,便意味著身在荊棘之中,君王之位就是荊棘之叢。”

“可是父皇可以幫助太子哥哥將這荊棘斬去。”劉念並不太懂阿父的話,但她知道在這宮中,她和太子哥哥一定要緊緊抓住父親。

劉病己愣愣地瞧著女兒,這張酷似許平君的臉,性情確是這般的不同。

太子小小年紀便被他放在了荊棘叢中了,如同他的阿母,被他放在了後位上,最終還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尊貴的荊棘之叢,不是這麽好坐的啊,有多少人等著這個母族無力的太子下台呢。

“弘恭,傳太子進麒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