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延年立即便嗅到了機會的味道,小人物要想往上爬,必須舍得,這其中還包括了舍得自己的命。

出使西域若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使者,最後被推舉出來的人必然不是朽木便是大材。所以去西域的機會對於各府的屬吏們來說是穿腸毒藥,但對於嚴延年卻可能就是蜜糖。

皇上年輕,最崇拜的人又是漢武帝,遲早會興兵西域,不論從長遠還是就眼前,嚴延年都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若是能借機賭個大的,張博可不就得拉著自己了。

借著嚴彭祖的名氣,張博順手的人情,嚴延年獲得了進入西域隊伍中的機會。接著出使西域的人選也已經定了下來,是上黨人馮奉世,由前將軍韓增推薦。

馮奉世出生世家,他的祖輩是出名的秦將,後來歸順大漢朝,馮奉世得了家傳的兵法,又潛心研習《春秋》,被韓增賞識,推薦給皇帝,前幾年還曾經接受霍光的指令攻打過匈奴。

由此人出使西域,護送大宛國的客人的確是再合適不過的,必會將客人一路安全護送到目的地,還可以順路了解西域各國的軍事、朝野格局,為皇帝的下一步雄韜大略的實施做準備。

嚴延年覺得這一步又押對了,隻要能想法子在路程上,得到馮大人的賞識,什麽都好說。

即便母親來長安行臘祭禮,他也有臉麵見母親和列祖列宗。

當耿大人和桑大人一進院子,嚴延年便知道,趙義想起他來了。

隻要能在出使西域之前穩住趙家,人出了長安城,便不擔心什麽了,趙義要討債也得等他從西域回來再說。

嚴延年打定主意,隻是笑臉迎人,帶著他們看了看自家居住的不易,又說起近來手頭不寬鬆,需要趙義體諒些個。

一番言語下來,便讓耿、桑兩位大人一臉唏噓,嚴延年又反托耿、桑兩位大人看在同僚一場的麵上,幫著給趙義求個情,寬限幾日,哪怕砸鍋賣鐵也要還上錢。

這兩人也不能將嚴大人逼的太緊,留的一線好見麵,畢竟又不是自家的錢,何必來哉。

趙義得到兩人的回複,心下有些不快,但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謝謝兩位。

嬌娥聽了笑得打跌,道:“阿父真是好算計,還叫兩個人去做事,誰都不想和嚴家撕破臉,都不會盡力,不知阿父又有什麽好主意。”

洛嬤嬤戳著她的小臉道:“小娘子真是壞心眼。”

林氏也隻是揶揄地笑笑,卻當著趙義的麵並不多言一句。

趙義又開始拿著方扇長籲短歎地扇風,酷熱的夏夜真是難熬。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並不止趙義一個,林天也同樣無法安枕。

他和趙彭祖一直追查不到盜首的音信,趙彭祖無論是否能夠完成這項任務,都是趙大人家的二郎,而他林天,卻必須抓住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壘出個登天梯。

否則等待他的便是漫長的低級屬吏生涯,嬌娥出事讓他變得更加急切,若不是職位太低,表妹又何至於想方設法背著姑父來看他。

懷璧者罪這個道理,林天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