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大清早的,高橘子做了玉米疙瘩湯,蒸了幾個饃,又切了一盤芥菜絲當全家的早飯。

    這一天,趙建國起的更是早,他自費出了油錢,跟領導們打了招呼借來了市裏唯一一輛吉普車回家接老娘。早起的時候,趙建國在衣櫃裏翻騰自己那套新作的毛料幹部服,他翻箱倒櫃的找了一回無果後,大聲問自己媳婦:“橘子,我那套新做的幹部服呢?”

    高橘子手腳一抖,一個大塊玉米疙瘩進了鍋子,正在洗臉的趙學軍對著裏屋大喊:“爸,我媽說,你那個衣服做的有點緊了,拿去給你改了!”

    “怎麽挑這個時候。”裏屋裏傳來一聲嘀咕,又是一陣翻箱倒櫃。

    高橘子看了一眼小兒子,趙學軍咧咧嘴兒對高橘子說:“那……我借你錢唄媽,可你得還。”

    摟住兒子大力的親了一口之後,高橘子悄悄在兒子耳邊說:“多借媽一點。”她見兒子奇怪的看著她,連忙解釋:“媽發誓,再也不貼你姥姥家了,真的,你姥姥家也不是媽媽一個女兒。你看,那你爸爸回老家吧,那也算是榮歸,媽想給你爸帶一條好煙,秤幾斤桃酥江米條啥的,還有那糖也得二斤吧。媽就十二塊,怕是不夠。”

    趙學軍想了下,進了裏屋,沒一會拿出三十塊零零碎碎的鈔票塞進母親手裏,高橘子拿著那疊錢,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她捧著兒子的小手,這雙手要找多少廢報紙,舊書,才能換到這些錢。她假意使勁,用牙咬了下兒子手部最厚那塊肉,悄悄歎息到:“哎呦,媽的老兒子啊,你咋不是個丫頭呢。”

    趙學軍奇怪的看下自己個的媽媽:“為什麽是丫頭啊?”

    高橘子笑笑,擦一把眼淚,繼續做飯,一邊做,一邊嘮叨:“我哪會都說是丫頭,你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可安生了,他們也說一定是個丫頭,所以啊,我準備的小衣服,小包被啊,全是紅的啊,綠的。我就想著,我是個有福氣的,要是再有個丫頭多好啊,我給她梳小辮子,做裙子,每天打扮她。”

    趙學軍受不了的搖頭,到一邊搬出小飯桌,擺好碗,把鹹菜上了桌子。高橘子看看單薄的桌麵,回身又涼拌了一個水蘿卜上桌。

    早上七點十分,一家大小圍著桌子吃著早飯,在趙家,很少有一起吃早飯的經曆,孩子們通常隻是得一毛錢,二兩糧票。

    趙建國穿著一身利落的舊幹部服,把他那塊全鋼的上海手表拿出來戴在手腕上,他的胸口,掛著一隻英雄牌鋼筆,板正正的幹部服裏麵襯得是雪白的半襯裏,這個時候的人挺節省布料,為了美觀男士們發明了半襯衣,說白了,就是那種類似於後天女士胸罩一般的東西,這玩意就多個板正正的襯衣領子。

    高橘子看著自己的丈夫,她看著他端起碗,不好好喝飯,卻伸出舌頭,大力的在碗的外延舔了一圈。於是,高橘子厭惡了,她敲敲碗邊帶著一絲責備說丈夫:“趙建國,你能不能不舔碗邊!”

    沒有新衣服穿的趙建國有些生氣:“為什麽不能舔?我這個是農民本色,你還是農民的孩子呢。”

    高橘子氣急敗壞:“說什麽呢,說什麽呢,我跟你說啊,你好歹去了政府,也大小是個領導了,你看人家馬市長,你看人家嚴書記,人那個領導舔碗邊了?孩子們都看著呢,這穿衣吃飯晾家當的,趕明兒有事了,萬一有人請咱家了,你們爺四個一去,好了,坐在飯館裏,菜沒上呢,一起端起碗,伸個長舌頭那頓舔。好看啊?我跟你說,你錯了就是錯了!這跟農民的兒子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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