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毛對向天歌心生好感說來簡單,來報社的第二年,她要做一組關於傳銷組織內部運作流程的揭秘報道,恰巧遇上市工商局接到舉報準備端掉一處傳銷窩點的行動,艾小毛和向天歌協同采訪,路過人民廣場時,有一個下肢殘疾的乞丐趴在地上,向天歌走過去往那隻空碗裏放進了十塊錢,還有一次,集團組織拓展訓練,其中一項科目是跳出真我,主要培養團隊精神和協作意識,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將雙臂平伸,等待夥伴從兩米多高的台子上跳下來接住,遇到身高體壯的同伴,下麵人的手臂會砸得很疼,艾小毛注意觀察,很多男同事在同伴落下的一刹那,都會不由自主地將手臂縮回去,或者向下一擺做個緩衝用以減小衝擊力,隻有向天歌堅持著不打一點折扣,當時她就想,有同情心和敢於擔當的男人一定可靠,

    愛上向天歌,艾小毛將感情隱忍了很長時間。她知道向天歌家有嬌妻,她不忍心搗毀另一個女人的生活,但是她又不能漠視自己這一份感情的存在,所以,痛苦始終糾纏著她,好在日複一日的寫稿、編版衝淡了那些強烈的感覺,艾小毛屈指一算,已經有九個年頭從她的手中這麽不留痕跡地溜走了。有時候,艾小毛也說不清他對向天歌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類型,也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欣賞,還沒有生活上的依賴。反正艾小毛覺得,她和向天歌之間的情愫不是三兩句話說得清的,不是秘密情人,但算紅顏知己,沒有肌膚之親,但有非分之想,在很多問題上,他們有著驚人的默契,一個眼神能夠替代許多語言,彼此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盡可率性而為,無須戒備,好像時下流行的“第四類情感”就是這樣一種特征。

    “看你說哪去了?怎麽敢給海江市的大才女上課,我是來聽課的,到你這兒尋找個傾訴空間,這段日子,表麵上看橫衝直撞的,其實特別的孤獨,也隻有你能夠理解我的心境。”此刻,向天歌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再沒有縮手縮腳的羈絆,也沒有瞻前顧後的顧慮,好像一個空心人,暴露在陽光下,接受艾小毛的檢閱。

    艾小毛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憐惜,她說:“天歌,以前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就是你的人生比重與眾不同,你的定力超越了你的年齡,可是,看看你現在,為了李海鳴的所謂義氣,讓日報那麽多的人議論你,值得嗎?”

    向天歌說:“這哪裏是義氣?這是服從組織決定。”

    艾小毛撇了一下嘴:“你就掩耳盜鈴吧,哪一級的組織決定,還不是他們高層之間太極推手,利用你的血性去補那個連女媧都補不上的窟窿!沒有任命,沒有名份,你放眼全國,哪一份報紙是靠一幫幫忙的辦成的?”

    向天歌口氣軟下來:“這是消極的一麵,積極的一麵至少證明了我還沒有失去好奇,咱們做新聞的,一旦失去好奇,世界就不再有趣。”

    艾小毛輕歎一聲:“天歌,你聽我一句勸,一定聽進去,既然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就沒必要不管不顧,知道了廣告經營四個字是怎麽寫出來的就行了,等集團的班子變了,還不一定是個什麽格局呢?後任肯定要否定前任,但是你要清楚,每一個後任終將變成前任,包括你在內。”

    向天歌:“真有那天,李總不會袖手旁觀。我算看明白了,人生就是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廣告人更是如此。”

    艾小毛接著潑冷水:“隻怕那時他都自身難保,再說,簡安祥時代的遺留問題都歸零了嗎?即便賬目歸零了,那人心、社會上的口碑怎麽計算?這些軟成本誰來替你買單?一年之內如果打不平,換了班子,你可就是那個替罪之身,敗軍之將不言勇,誰還會為你說情?你自己申辯又有誰肯坐下來聽?”

    向天歌擺弄著手機:“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題了,給你讀一條短信,是廣告部文書小楊子發給我的:愛加愛是非常的愛;愛減愛是愛的起點;愛乘愛是無限的愛;愛除愛是唯一的愛。怎麽樣,很有味道吧?”

    艾小毛不屑一顧:“有什麽味道,小孩子的遊戲。”

    向天歌說:“那你給愛下個最簡單的定義。”

    艾小毛說:“兩個字,惦記。”

    向天歌不說話了,這兩個字在他的心底湧起了一股暖流。是呀,在這個情感快餐時代,能夠成為另外一個人長久的惦記的確是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艾小毛說:“言歸正傳吧,我們版的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年專欄下個月就開了,最終敲定的名字叫春天的故事——海江走筆三十年,曆時將近一年,開發區獨家特約刊登,我借這個機會,拉著招商局的負責人轉了一圈,選定了世界500強企業落戶海江的和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品牌,最後定下20家,每家做一版,他們對媒體的報價沒有太多的概念,我給報的三萬五一個版,居然一致通過,我隨便起了個係列報道的名字,叫走近世界500強,你看讓誰去正式對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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