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兩個人都有些暈了,向天歌叫服務員將音響打開,自己在電腦點歌器上選了《大約在冬季》、《外婆的澎湖灣》、《戀曲1990》一大串十多年前的校園歌曲,不一會兒,那熟悉的前奏一個接一個響了起來。“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怎麽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麽溜走,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這時,繩子仁的笑容完全凝固,他的話含糊不清:“現在那麽多流行歌曲,唱過就都、都忘了,還是咱們那陣子的歌有味道,”說著,他搶過話筒,接著唱起來:“或許明天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生命終究難舍藍藍的白雲天。”

    送回繩子仁,向天歌決定今夜和謝真真鄭重其事地談一次關於生孩子的問題。他把車一開進停車場,就遠遠地看見一團火光在路邊跳躍,空氣裏飄散著紙錢燃燒後特有的刺鼻味道。向天歌想起了前年過世的外婆,他知道,其實沒有人相信還有個極樂世界,人們發明這些說法,不過是找個由頭,為的是不把亡人忘了罷了。正想著,就聽見不遠處的一個中年婦女圍著那堆火念念有詞:“您老缺嘛就買點嘛吧,您一定遠遠照應著,讓咱家下崗的趕快找個活兒幹,沒下崗的可別下崗啊。”向天歌聽著,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怕人家聽見,趕緊一捂嘴,快步走了過去。

    恰在此時,向天歌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了兩聲,他推開滑蓋一看,竟是李海鳴發來的:如果沒睡,回電。向天歌撥了過去,聽得李海鳴說:“我還在報社呢,換總編的事,你終於如願了,現在過來吧。”

    7、山中悟道

    向天歌正為著怎麽再次接近馬自達發愁,沈唱樂顛顛地推門進來,對向天歌說:“向總,今天總算有個好消息了。我搞到了三張維也納愛樂樂團迎新年音樂會的票,馬自達唯一的女兒馬燕正在中央音樂學院學聲樂,明年畢業,咱把票送過去,既能讓他們兩口子去北京看看女兒,這又是一份既雅致他們又舍不得花錢的稀罕物,能讓馬自達在太太女兒麵前賺足了麵子,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弄來的。”“嘿,小沈,等你在廣告部出徒了,可以直接去幹特工,研究客戶的生活習慣和業餘愛好,是廣告人的素質之一。”向天歌所答非所問地說出這麽兩句話來。沈唱問:“這票要還是不要?”向天歌這才想起問:“多少錢一張?” 沈唱說:“咱們要的這個VIP區,外麵的票價是3800元一張,我和朋友耍了賴,按3000元一張給她,一共九千。”向天歌咂了下舌頭:“嗬,一萬塊錢去飽兩個小時的耳福,真是奢侈啊。可是你給他們三張票,他們怎麽去啊?” 沈唱說:“那咱還管呀?”向天歌說:“不管哪行?你馬都給人買了,如果不給配好鞍子,他騎著你的馬還會念叨你一路不周到的。最後,別的好處都忘了,就記住了這麽點漏洞,反倒得不償失。這樣吧,我讓靳主任開車把他們送過去,你也去,他們如果願意在北京住下,你們就等著,如果不住,就專車開回來,反正花這一次錢就花到他不好意思為止。”“我和靳主任去了,那還要再買兩張票啊?” 沈唱問。向天歌說:“算了吧,客人吃肉,主人喝湯,都陪著吃,哪有那麽多肉?六千塊錢,說著都心疼,還不如你們互相唱呢,我說你現在真是神通廣大,這麽緊俏的票一搞就是三張。”

    向天歌接到一封信,是海江市青聯寄來的,希望發展他為青聯委員。向天歌記起馬自達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在媒體廣告圈要想做出名堂,必須借政治勢、揚商業名,隻要戴上紅帽子,方方麵麵的關係就一順百順了。馬自達建議他考慮青聯、政協幾個地方,一下子進不了市裏的,可以先考慮區裏的。向天歌想,知名度真是個好東西,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出了名,就都排著隊來了。

    向天歌的車送進修理廠做冬季例行保養,沒了車,他感覺像是少了兩條腿,隻好叫了輛出租回來。快到人民廣場時,遠遠地聽見咚咚鏘的鼓點聲,隻見約莫一百多位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分成兩個方陣,頭紮紅發帶,腰挎小腰鼓,和著節奏,一對鼓槌上下翻飛,穿插變陣有板有眼,上午的陽光斜斜地塗在他們的臉上,襯出紅潤的輪廓。向天歌輕輕搖下車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步點,有些陶醉地聽著那鑼鼓喧天的美妙,想,年輕時的拚死奔波,不就是為了老來的這一份閑適和從容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