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想到了當初通過如意金與黎凰分享自己感知之時黎凰的驚歎,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就算是積年的上師,也無法輕鬆地隨時隨地以神念外放來感知身邊的一切事物,因為那會帶來難以承受的精力消耗,所以單烏才有膽子一個人往紫霞山中進得如此深入,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

    ——天之所鍾。

    那個時候黎凰用這個詞來描述單烏,特別是在知道單烏在凡人境界的時候已經是百脈暢通之體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將這個詞反複強調了幾遍。

    “是麽?”單烏不由自主地嘴唇翕動,喃喃出聲。

    事實上,他也很想問自己一句“憑什麽”,特別是在看到那麽多人瘋狂到違逆倫常的種種舉動之後,他越發覺得自己這些白白得來的好處,似乎著實不公平地會讓人喪失理智。

    ——中桓山在知道有自己這種死而複生的妖物存在的時候,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派出了鐵律限製之下他們能夠動用的最強大的那一部分人。

    ——地宮之中,梁惠王,昊天帝,甚至包括後來跟著自己出來的雙角金蠶,幾次三番地想要將自己的這條命搶過去。

    ——同舟道人更是以長生為借口,誑了那麽多人成為他的試驗品,其中有些人到了後來,居然是心甘情願感恩戴德。

    ——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文先生就真的不會喪失理智麽?他所追求的也是長生不死得道成仙啊。

    ——文先生在自己麵前指引的讓自己拋下一切的那條路,到底會通往何方?

    ……

    單烏的腦海中一瞬間百念紛雜,但時間甚至容不得他將這一口氣吐完。

    天聾聽不見聲音,但是他能夠感受到了肩上那爐鼎之中有人呼吸說話帶來的氣流顫動的動靜——這動靜沿著爐鼎的外殼,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他的肩上。

    天聾的腳步於是就停在了雲路中間——離開同舟山有了一定的距離,但是距離對岸仍有些遙遠。

    雲路的兩端轉眼崩散,甚至連那根鐵鏈都失去了蹤影,隻有天聾所站立的一塊長寬將近五丈左右的雲台,在紫霞繚繞之下如同登天的祥雲。

    天聾將肩上扛著的爐鼎狠狠地往雲台上一砸,同時胸腔膨脹,一道聲波眼見就要出口,那爐鼎也不再偽裝成全然的死物,借著這一砸之勢在地上狠狠反彈了起來,對著天聾便砸了過來,試圖在天聾出聲之前,將他的功法給強行打斷。

    天聾這一口氣就憋在了胸口,手裏卻是抖出了一個一人來高的鼓槌,毫不含糊地對著爐鼎砸了過去,爐鼎的鼎蓋應聲而開,直接就跳出來一個全身是火的人來,依然不要命地往天聾撲了過去,似乎就算是硬受了天聾這一擊,也要抱緊天聾,讓他與自己在這烈火之中同歸於盡。

    天聾沒有拚命的意識,急速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堪堪就到了雲台的邊緣。

    那團火緊追不舍,哪怕天聾的鼓槌正正地敲上了那人的肩頸交接之處,那人也隻是身形往下一墜,反手就抱住了那根鼓槌,蛇一般地攀了上來。

    天聾隻能往後又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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