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妃父寶慶,與諸小共逞奸毒,富人悉誣為罪犯,籍資歸己,又輾轉牽連,一家被陷,禍及親鄰,寶卷概不過問。惟素性好淫,雖然畏憚潘妃,尚引諸姊妹遊苑,覷隙交歡。或為潘妃所聞,輒召入杖責,乃敕侍臣不得進荊荻,期免淩辱。古今無此愚主。又偏信蔣侯神,即蔣子文。迎入宮中,尊為靈帝,晝夜祈禱。嬖臣朱光尚,自言能見鬼神,日引巫覡,哄誘寶卷。寶卷迷信益深,博士範雲語光尚道:“君是天子要人,當思為萬全計。”光尚道:“至尊不可諫正,當托鬼神達意便了。”既而寶卷出遊,人馬忽驚,便顧問光尚,光尚詭詞道:“向見先帝大?,不許屢出。”寶卷大怒道:“鬼在何處?汝快導我前去,殺死了他!”遂拔刀促行。光尚無法,隻得領他尋鬼,盤旋了好幾次,方言鬼已遁去,因縛菰為明帝形,北向梟首,懸諸苑門。可恨可笑。

    先是昭胄兄弟,奔投崔慧景,慧景敗死,昭胄等幸免株連,仍得以王侯還第,唯心中總不自安。前為竟陵王防將軍桑偃,至是入宮,為梅蟲兒軍副,因感子良舊恩,謀立昭胄。子良即昭胄父,見三十六回。故巴西太守蕭寅,與桑偃友善,亦與同謀。昭胄預許寅為尚書左仆射護軍,複遣人誘說新亭戍將胡鬆,約言寶卷出遊,即閉城行廢立事。若寶卷奔至新亭,幸勿納入,鬆亦許諾。適寶卷新造芳樂苑,經月不出,偃等擬募健兒百餘人,從萬春門入刺寶卷,昭胄謂非良策,偃黨山沙慮事久無成,轉告禦刀徐僧重,謀遂被泄。昭胄兄弟,與桑偃等皆為所捕,同時伏誅。

    胡鬆聞昭胄事敗,隱懷危懼。會新除雍州刺史張欣泰,與弟欣時,遞給密書,將與前南譙太守王靈秀,直將軍鴻選等,奉立建安王寶夤,廢去寶卷,誅諸嬖幸,乞鬆為助。鬆當然複書讚成。寶卷方遣中書舍人馮元嗣,往援郢州,茹法珍、梅蟲兒,及太子右衛率李居士,製局監楊明泰,送元嗣至新亭。欣泰使人懷刃,隨著元嗣,俟法珍等入座餞別,突起斫元嗣頭,墜入盤中。明泰慌忙救護,也被刺倒,剖腹流腸,蟲兒亦受傷數處,手指皆墮,忍痛逃出。法珍、居士,搶先急走,馳還台城,王靈秀趨至石頭,迎入建安王寶夤,百姓數千人,皆空手相隨,欣泰亦馳馬入宮。

    說時遲,那時快,法珍等知有變禍,飛馬奔還,先至禁中,閉門上仗,禁止出入。欣泰不得進去,鴻選亦不敢發,寶夤入憩杜姥宅,待至日暮,並沒有喜信傳到,從人漸漸潰散。寶夤再欲出城,城門已閉,城上有人守著,用箭射下,自知不能脫走,仍然折回,向隱僻處躲避三日。城中大索罪人,欣泰等次第見收,統遭死罪,連胡鬆亦俱收誅。寶夤索性出來,戎服詣草市尉,自請處分。還是此著。尉報寶卷,寶卷召寶夤入宮,問明原委,寶夤泣答道:“臣在石頭,不知內情,偏有人逼使上車,令入台城,左右皆有人監製,不許自由。今左右皆去,臣始得出詣廷尉,自行請罪。”虧他善誑,暫得保全性命。寶卷不禁冷笑,再經寶夤哀請,始令仍複爵位。寶卷還能顧全兄弟,不似乃父殘忍。

    嗣又命寶夤為荊州刺史,冠軍將軍王珍國為雍州刺史,輔國將軍申胄監郢州事,龍驤將軍馬仙監豫州事,驍騎將軍徐元稱監徐州事,特簡太子右衛率李居士,總督西討諸軍事,屯新亭城。旋聞江州刺史陳伯之降附衍軍,乃更令居士兼領江州刺史。

    伯之初鎮江州,為吳子揚等聲援,子揚敗去,郢、魯二城,俱為衍有。衍語諸將道:“用兵非必需實力,但教威聲奪人,已足使遠近喪膽。尋陽不必勞兵,一經傳檄,自可立定了。”乃命查檢俘囚,得伯之舊部蘇隆之,厚加賞賜,令招伯之,且仍許伯之為江州刺史。過了數日,隆之返報,果得伯之降書,但雲大軍不應遽下。衍笑道:“伯之雖雲歸附,還是首鼠兩端,我軍今宜往逼,使他計無所出,方肯誠心來降。”乃命鄧元起引兵先驅,自率楊公則等從後繼進。伯之退保湖口,留陳虎牙守湓城,虎牙即伯之子,至衍軍進薄尋陽,伯之隻好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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