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岩連坐都不坐,謙卑地道:“少爺有什麽事要吩咐?”

    這黃須大漢站在那裏,即便是躬著身,也如半尊鐵塔一般很有威勢,這若是騎著戰馬,披堅執銳,該是何等英武。

    張原道:“坐下,坐下好說話。”

    穆敬岩這才坐下,坐的姿勢也是挺腰提臀,隨時準備站起來。

    張原問:“我看你不似漢人,先輩是色目人嗎?莫要疑懼,我隻是好奇,隨便問問。”

    穆敬岩陪著小心道:“回少爺的話,小人祖輩似乎是蔥嶺那邊的葛邏祿人,小人並不知是哪一代祖先在什麽時候來到中原的,隻幼時聽先父說過祖輩是前朝的探馬赤軍千夫長,到小人這一輩也不知多少代了,祖宗姓名都記不得了。”

    張原心道:“探馬赤軍是什麽軍隊?千夫長這軍銜可不低。”問:“你這一身武藝是家傳的吧?”

    穆敬岩道:“先父去世時小人才十二歲,也沒學到什麽武藝,隻習得一路槍法,至於拳腳工夫,小人是看先父耍練看得多了就記住了一些,自己胡亂練的。”

    張原笑道:“穆姑娘也身手不凡。”

    穆敬岩道:“小人沒有教她,也是她自己亂看亂學,小人怕她惹禍,這次若不是遇到少爺,小人父女,唉——”

    張原安慰道:“你這般武藝,做轎夫真是太屈了,以後若有從軍機會,你可願意從軍?”

    穆敬岩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說道:“小人這墮民身份是不能入行伍的。”

    張原道:“不急,機會總還是有的,英雄豪傑不怕出身低,你那槍法武藝還是不要荒廢,閑時也練練。”

    穆敬岩大為感動,應道:“是。”

    小石頭跑回來道:“少爺,太太已經吩咐過留飯了,我娘早準備了,快要開飯了。”

    張原讓石雙陪穆敬岩,他入內院去見母親。

    內院大天井畔,那兩盆花葉凋零的黃棠棣已經移走,換上的是兩盆僧鞋菊和兩盆秋海棠,僧鞋菊是魯雲穀送的,花開得正好。

    張母呂氏坐在南樓下的圍廊上,大丫頭伊亭、小丫頭兔亭侍候一邊,墮民少女穆真真坐在張母呂氏麵前的一張小杌子上說話,見到張原進來,趕緊起身叫了一聲:“張家少爺——”垂眼看著自己的鞋尖,那是草履,白白的腳拇指露出來了。

    張母呂氏笑眯眯問:“我兒,學署先生傳你何事?”

    張原道:“就問兒子八股文學得如何了,莫要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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