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在業務中運用自己的資本時,無所謂信任問題;而他可能從別人得到的貸款,不是依存於他的行業的性質,而是依存於別人對他的財產、正直和謹慎所持的意見。因此,不同商業部門中的不同利潤率,不是由於經商人所負責任的程度的不同。

    第五,不同職業中的勞動工資依其有無成功的可能性而有所不同。

    任何一個人在其所受教育中能否取得就業的資格,依不同的職業而非常不同。在大部分機械行業中,成功幾乎是肯定的;但在自由職業中,則極其難於肯定。讓你的兒子去當鞋匠的學徒,他無疑地能學會製鞋;但是送他去學法律,他能精通法律並能以此為生的機會至多隻有1/20。在一種完全公平的彩票中,中獎的人的所得應當是沒有中獎的人的所失的全部。在一種20個人失敗而隻有一個人成功的職業中,那個成功的人應當得到那20個失敗的人所應得的全部。一個年近40才開始在自己的職業中有所收獲的法律顧問,他所應當得到的報償,不僅有他自己的漫長而昂貴的教育支出,而且還有決不可能獲得分文的其他20多個人的損失。不管法律顧問收取的費用有時看起來是多麽貴得驚人,但他的實際報酬從來達不到這個數目。算一算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行業中,所有各種工人每年的收入是多少而每年的支出又是多少,你會發現,收入總數一般都超過支出總數。但是如果你對所有的法律顧問和倫敦四個律師培訓機構的學生做同樣的計算,你會發現,他們的年收入隻占他們年支出的很小一部分,即使你把年收入盡可能提高,把年支出盡可能降低,也是如此。因此,法律這種彩票,遠遠不是一種完全公平的彩票;而律師這一行業,以及許多其他自由的、受到尊敬的職業,就金錢收入來說,顯然是報酬不充分的。

    然而這些行業卻依然和其他的職業保持相同的水準,盡管有上述種種令人沮喪的事情,所有那些慷慨大度和不存偏見的精英們都渴望擠進它們的行列。有兩種不同的原因使它們具有吸引力。第一,求名的欲望,在它們中的任何一種獲得卓越的成就是會蜚聲遐邇的;第二,每一個人或多或少具有的對自己的能力和對自己的幸運的天然信心。

    在一種隻有少數人能達到中等水平的職業中如果能出類拔萃,那就是所謂天才或卓越才能的最具有決定意義的標誌。伴隨這種優異才能而來的公眾讚譽總是構成這種才能的報償的一部分;隨成就的高低而報償有大小。在醫生的職業中,這是報酬的一大部分;在法律行業中這或許是更大的一部分;在詩歌和哲學中,這幾乎是報酬的全部。

    有一些非常令人愉快的和優美的才能,其擁有者能得到某種讚賞;但是為了利得而施展這種才華,出於理性或偏見,被認為是出賣色相。因此,對於用這種方式表演其才華的人的金錢報酬,必須既足以補償在獲取這種才能時所耗費的時間、勞動和金錢,還足以補償運用這種才能作為謀生手段時所蒙受的屈辱。演員、歌劇歌唱家、歌劇舞蹈家等等所得高昂的報酬就是基於這兩個原則:才能的稀缺和美妙,以這種方式運用才能的恥辱。我們一方麵鄙視他們的人品,一方麵又以最豐厚的方式酬謝他們的才能,驟看起來似乎是荒謬的。可是,我們這樣做時,就必須那樣做。如果公眾輿論對這類職業的偏見有所改變,那他們的貨幣報酬很快就會減少。更多的人會要求操這種職業,競爭會迅速降低他們勞動的價格。這類才能雖然遠遠不是普通的,卻也決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麽稀罕。許多人擁有的這種才能是完滿無缺的,但卻鄙視這樣去施展它;還有許多人是能夠獲得這種才能的,如果能通過運用它而光榮地有所收獲的話。

    大多數人對自己的才能過於自負,這是一切時代的哲學家和道德家所說的老毛病。大多數人對自己要走好運的荒謬臆斷,卻很少被人注意到。然而,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這可能更為普遍。任何一個活著的人,隻要他還算健康和有精神,多少都是如此。對於獲得的可能性,每一個人都多少估計得高些。對於喪失的可能性,大多數都估計得很低,任何一個人還算健康和有精神的人所估計的都比實在的價值高。

    我們從發行彩票的普遍成功,可以看出對獲得的機會自然而然地估計過高。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將來也決不會有完全公平的彩票,即是說全部所得足以補償全部所失的彩票,因為這樣一來經營彩票的人就撈不到什麽。在國營彩票中,獎券實際上並不值最初購買人所付的價錢,在市場上普通是用加碼20%、30%有時是40%出售的。獲得某種大獎的徒然希望是產生這種需求的惟一原因。頭腦最清醒的人很少把花很少的錢去得到獲取10萬鎊20萬鎊的機會看做是蠢事,雖然他們知道,即使是這很少的錢,或許也比這機會多值20%或30%。在獎金不超過20鎊的彩票中,雖然在其他方麵比普通的國家彩票更加接近完全的公平,對彩券的需求卻不會相同。為了有更好的機會得到某種巨獎,有些人購買幾張獎券,其他的人則購買更多的小麵額獎券。可是,你買的獎券越多,你就越可能成為一個希望落空的人,在數學上沒有一條比這更確定的規則了。把你的錢投在彩票中的所有獎券上,你肯定要喪失這些錢;你買的獎券數目越多,你離這種確定性就越近。

    從保險人的非常微薄的利潤,可以看出損失的機會常常被估計過低,很少估計得比它所值更高。為了給一宗貿易投保火險或海險,普通的保險費必須足以償付普通的損失,足以支付管理費用,還必須足以提供一定的利潤,其數額與同等資本在任何普通商業中使用時所得者相當。所付隻限此數的人顯然所付的隻不過是風險的真實價值,或從投保所能期望的最低價格。但是雖然許多人通過經營保險業賺了一點小錢,卻很少人能發大財;單從這種考慮就看得很明白,一般得利與損失相抵的結果,這種行業比起其他使許許多多的人發財的行業來,不是處於更有利的地位。可是,保險費雖然普遍很小,許多人卻輕視這種風險,不去留心支付。拿整個王國的平均數來看,20所房屋有19所不保火險,或者可以說,99%不保火險。海上風險對大多數人更覺可怕,保險船隻對未保險船隻的比例要大得多。可是,許多船隻在所有的季節,甚至在戰時,航行並不保險。有時這樣做或許並非由於輕率。當一家大公司、甚至是一個大商人在海上有20或30艘船時,這些船似乎可以彼此保險。節省下來的全部保險費,足以補償在普通情況下可能遭受的損失而有餘。可是,忽視航行保險也像忽視房屋保險一樣,不是出於上述精明的計算,而隻是由於粗心大意和輕率地藐視風險。

    對於風險的蔑視和對於成功的奢望,在人的一生中以青年人選擇自己職業的那種年齡時最為活躍。那時候對厄運的恐懼是多麽不足以抵消對好運的希望,從普通人民隨時準備登記當兵或去到海上,比從境況優越的人迫切要求從事所謂自由職業看得更加明白。

    一個普通士兵可能喪失的是什麽,這是十分明顯的。可是,青年誌願者不顧危險,在一場新戰爭開始時報名十分踴躍;盡管升遷的機會渺茫,他們在自己的青年幻夢中卻描繪出千百種獲得榮譽和聲名的機會,而這種機會是決不會出現的。這種空虛的希望就是他們的熱血的全部價格。他們的報酬不及普通勞動者的報酬,而在實際服務中他們的辛勞卻要大得多。

    海軍的彩票不完全像陸軍的彩票那麽不利。一個值得稱讚的勞動者或技工的兒子常常得到父親的同意然後去到海上;如果他去參加陸軍,父親就可能不同意。其他的人從前者看到他有獲得某種成就的機會;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認為他能從後者得到什麽。陸軍上將比海軍上將更加受到公眾的讚仰,而在海上服役中取得的最大成功比在陸地所取得的同等成功來,在名利兩方麵都不那麽輝煌。在兩個兵種中所有的下級職位之間都存在這種差別。根據關於等級的規定,一個海軍上校同一個陸軍上校屬於同一級別;但在普通人的心目中,前者卻比不上後者。由於在彩票中大獎的數目較少,所以小獎的數目必定較多。因此,普通的水兵比普通的陸軍士兵常常能得到一些好處和升遷,而獲得這種獎賞的希望,就是海軍具有吸引力的主要原因。雖然水兵的技能和熟練程度優於幾乎任何一種技工,雖然他們的全部生活一直處於艱難和危險的境地,然而,盡管有這種技能和熟練,盡管有這種艱難和危險,隻要他們的地位還是一個普通的水兵,他們得到的報酬,就隻有在發揮自己的技能和熟練、在克服那種艱難和危險時所得到的快樂。他們的工資不比港口上的普通勞動者的工資高,港口勞工的工資調節著水兵的工資率。由於水兵不斷地從一個港口駛向另一港口,所以往來於大不列顛所有港口的水兵的月工資大體上處於同一水平,而在這些不同地點的其他工人的工資則有所差別;絕大多數人往來航行的港口即倫敦港的工資率,調節著所有其他港口的工資。在倫敦,絕大部分不同種類工人的工資,約為愛丁堡各類工人工資的二倍。但是從倫敦港出航的水兵每月所賺得的,隻比從利斯港出航的水兵多三四先令,而且差別常常沒有這麽大。在和平時期,在商業航運中,倫敦的價格為每月一基尼至大約27先令。倫敦的一個普通勞動者,按每星期9-10先令計算,每月能賺40至45先令。誠然,水兵除了薪餉之外,還有膳食供給。但是,膳食的價值或許不是總能超過他的工資與普通勞動者工資的差額;即使有時超過,這也不是水兵的淨收益,因為他無法和妻子兒女分享這種膳食,必須用自己的工資去維持家庭生活。

    危險和九死一生的冒險不但不使青年人望而生畏,反而常常使這樣一種職業對他們具有吸引力。一個下層人民中的慈愛的母親,常常不敢把自己的兒子送往海口城市的學校,因為恐怕見到船舶和聽到海員們的談話和冒險故事會引誘他去到海上。我們可以希望憑勇敢和本領去擺脫的遠在未來的危險前景,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不愉快的,這也不能提高任何職業的勞動工資。至於勇敢和機智都不起作用的職業,情形就有所不同。在眾所周知的極不衛生的行業,勞動工資總是非常之高。不衛生是一種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它對勞動工資的影響應當歸到那個題目下麵去討論。

    在資本的所有各種用途中,普通利潤率或多或少隨收益的確定與不確定而異。一般說來,這種收益,國內貿易比對外貿易較為確定,對外貿易中某些部門比另外的部門較為確定,例如,對北美的貿易比對牙買加的貿易較為確定。普通利潤率總是隨著風險而或多或少有所上升。可是,它的上升並不與風險成比例,或可以完全補償風險。在最危險的行業中,破產是最常見的事。在所有行業中最危險的是偷運,雖然在冒險成功時獲利最大,這可是必然走向破產的道路。成功的奢望在這裏也像在所有其他場合一樣起作用,誘使許多冒險者從事這種危險勾當,他們的競爭使利潤降低到足以補償風險的水平以下。為了完全補償它,普通的收益不僅應當足以彌補所有偶然的損失,而且能為冒險者提供剩餘利潤,其性質與保險人的利潤相同。但是,如果普通收益能支付所有這一切,破產在這種行業中就不會比其他行業中更常見。

    由此可見,使勞動工資發生差別的五種情況,隻有兩種影響資本的利潤:業務的令人愉快或令人不愉快,伴隨業務的風險或安全。就愉快或不愉快而論,在絕大部分的資本用途中很少差別或根本沒有差別,但在勞動的就業中則有所不同;資本的普通利潤雖然隨風險而上升,但並不總是成比例地上升。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在同一社會或附近地區中,資本不同用途的平均或普通利潤率,比起各種勞動的貨幣工資來,應當更加接近於同一水平。事實上也正是這樣。普通勞動者的收益與一個生意興隆的律師或醫生的收益的差別,顯然應當大於兩個不同貿易部門的利潤之間的差別。此外,不同行業的利潤在表麵上的差別通常都是一種錯覺,起因於我們並不總是區分什麽應當算做工資,什麽應當算做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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