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張儀也沒有把握,對他來說,與楚聯姻本是小事一樁,輕而易舉之事,可如今與人命官司糾纏在一起,而且死的還是令尹的侄子,萬一楚懷王與令尹一個鼻孔出氣,非要讓魏冉抵命,那麽秦楚聯姻之事也就泡湯了。

    羋氏無奈,在一家客棧討要了兩根柴枝,插於後背,便走到令尹府前跪了下來。一時迎來路人圍觀,羋氏卻道:“非我有罪,乃因家弟與令尹大人的侄兒賭鬥,家弟不慎失手,打死了他家侄兒,奈何令尹大人要殺家弟抵罪,這才在門前負荊謝罪。”如此一來,眾人七嘴八舌地說將開來,圍觀之眾越來越多。

    楚王宮內,兩班文武赫然在列,楚懷王端坐王位之上,待張儀參拜之後,也沒見他有什麽動作,隻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免禮,便沒了任何話語,整個楚廷也是鴉雀無聲,氛圍顯得有些怪異。

    這是張儀首次麵見楚王,卻是並不陌生。作為傑出的縱橫家,對列國的那些主要人物他是了然於胸的,楚懷王的形象與他之前想象的相差無幾,肥頭大耳,白白胖胖,若非穿著國君的衣服,走到大街上,十有九人會認為這是位唯利是圖的富商,一個貪字分明寫在臉上。因此,即便是麵對此時這種怪異的氛圍,張儀也並不為意,提了一口氣大聲道:“張儀此行,乃為秦楚兩國聯姻而來,不知楚王看了國書後,意下如何?”

    “嗬!”楚王怪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聯姻嗎?你是來挑釁的吧?”

    “此話差矣!”張儀一聽這語氣,便知昭陽雖沒到,卻已然有人將令尹府發生之事告知楚王,當下淡淡一笑道:“敢問楚王,若為挑釁,秦國可會派一國之相來做此事?若為宣戰,一紙戰書足矣,何須千裏迢迢趕來殺人?”

    楚王“嘿”的一聲,雖沒接話,但語氣顯然少了些許敵意。張儀亢聲道:“大王該知眼下公孫衍挑唆五國,合圍秦國之事吧?”

    “知道又如何?”楚懷王不由然接了話頭。

    “這便是了。秦國不傻,張儀自問也並非毫無頭腦之輩,在五國圍秦之際,張儀千裏趕來,挑釁楚國,與秦何益?恐是再癡傻之人也斷然做不出此等荒唐之事。”張儀兩手一拱道:“張儀此行,誠心與楚結盟,天地可鑒!”

    “哈哈……”楚懷王陡然仰天長笑,直笑得淚水都出來了。

    張儀眉頭一沉,問道:“大王因何發笑?”

    “莫非你不覺得可笑嗎?”楚懷王抹了把眼淚水,霍然把臉一沉,陰陽怪氣地道:“秦乃虎狼之國,滅了好啊,滅了秦國,我楚國上下定然舉國慶賀。此時與你結盟,嘿嘿!你是不傻,可你當本王傻嗎?”

    楚懷王話音甫落,張儀也是霍然縱聲大笑,同樣笑得淚水都出來了,但他比楚懷王笑得更誇張,邊笑邊用手指著楚懷王,那神情仿佛看到楚懷王臉上憑空多生出隻眼睛出來,令其忍俊不禁。

    這下楚懷王蒙了,秦亡國在際,現又無法與楚國達成聯盟,卻還有何可笑之事?是時,朝臣之中,有一個人躍然而出,叱道:“張儀休要放肆!”

    張儀抹了把淚水,見那人三十開外,麵龐清瘦,雙眉如劍,目如朗星,頜下一縷青須,於儒雅之中帶著一股憤懣之色,他虎視著張儀,仿佛張儀欠了他一屁股債似的,竟是滿臉的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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