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裏狂笑了一陣,表麵上卻依然是肉頭肉腦,不言不語,他在自己這“老實人”的外殼上,又塗抹了幾筆濃重的油彩。

    小孟的這筆招待費“順利報銷”之後,他幹得越發得心應手了。一天,他在上海一位演員用戶家裏,發現人家在永久牌電扇護罩中央加了個“香水散發器”,吹得滿屋子香氣襲人,豈隻襲人,連蚊蠅都被這香味熏跑了。他忽然悟出了一條道理:蚊吸血,蠅逐臭,哪兒有血腥臭味兒它就專到哪兒去,滿室馨香,反而是它們難以忍受的環境。掌握了這條規律,倒也便於想辦法驅除蚊蠅了。又一天,他在廣州一位電工用戶家裏,發現人家在永久牌電扇上加了一盞小小的“弱光燈”,而且連接在原有的“定時器”上,這樣,睡覺之前,開著電扇,定個時間,不但涼風送爽,而且臥室裏還有一片微弱而幽雅的燈光,似月如星,既省電又催眠。小孟原本是個極聰明的人,在用戶這些創造發明的啟發下,他的思緒迅速凝成了四個閃光的大字:一機多用!是啊,這是來自用戶的信息呀,來自“太上皇”的旨意呀。快,越快越好,他“不惜血本”,花了六十多塊錢(相當於他本人一個月的工資),從廣州往北京掛了兩個長途電話,把自己剛剛形成的“一機多用”的想法,分別報告了孫廠長和張總工程師。“喂喂,張總,咱們的永久牌電扇,必須‘改朝換代’,推出新一代產品來呀!我看應該朝著一機多用的方向發展,設計豪華型的電扇,才能永久立於不敗之地呀……”

    “信息也是財富。智力也是投資。”孫廠長在設計室的全體會議上說,“小孟的這個電話,我看就值個百兒八十萬元!可惜我們還沒有一項完善的專利法,否則,他就是一位富翁啦。我已經在廠長會上宣布,給小孟同誌先發三個月獎金,並且向上浮動一級工資。請允許我借用一句古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現在我向諸位設計人員宣布:按照一機多用的方案設計新型號電扇,誰能為它增加一項合理的用途,就給誰向上浮動一級工資。”

    孫廠長的這些決策,不但在設計人員當中掀起了競賽的熱潮,也在老孟狹窄的心胸裏引燃了妒恨的火焰。這位守口如瓶的“老實人”,感到了無比的焦躁、憤慨和惶恐,好象偌大的燕京工廠不再姓“國”,而是姓“資”了,或者姓“知”了,簡直是把知識分子捧上了天呀。濫發獎金,任意調級,一個電話就“值百兒八十萬”,出個主意就“能當富翁”,姓孫的,你把勞動人民往哪兒放?把工人階級往哪兒擺?豪華型的電扇是為工農兵服務的嗎?會噴香水的電扇還有點兒無產階級的氣味嗎?……總之疑問太多,怒火中燒,他這個瓶口快要守不住了,也許整個“瓶子”都快爆炸了。

    到局裏去告狀嗎?請求召開廠黨委會嗎?還是串連一些工人也來爭獎金、鬧提級呢?或者動員財務科出麵揭發姓孫的姓孟的合夥違反財務製度呢?……正當老孟“狗咬刺蝟--沒處下嘴”的時候,第一台豪華型的永久牌電扇樣機已經神速地研製出來了。孫廠長和張總工程師親自跟車去請來了局裏的領導,科研院的專家,百貨公司的經理,報社的記者和用戶代表,共同來廠鑒賞和評議,居然開成了一個熱熱鬧鬧的現場展銷訂貨會。

    瞧瞧這台百寶箱式樣的新型電扇吧:它的微電機和扇葉全都藏在金色絕緣硬質塑料箱的內部,風向可以由撲麵直吹,任意調節為30度、45度、90度的扇麵吹拂,直至360度的環形散吹風。聲音降低到最小限度的輕微蜂鳴聲。因而不但可以放在桌上、茶幾上,也能放在床頭櫃上,甚至還可以放進帳子裏邊來!哈哈,它還有催眠的功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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