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和杜小蘭所在的機加工車間,是一座新建的高大廠房。車間裏光線充足,新式的精密的車床、刨床、銑床、磨床……排列得井然有序。工人不多,每台機床前麵隻有一人操作,幾乎都是二十多歲的小青年。他們就是那封左手信裏所寫的,由先進變為落後的班組。

    郝明忠進了車間,緩緩走著,不時停步看看正在加工的零件,微笑著跟工人點點頭。青工們好奇地看看這位老人,親切地朝他笑笑。

    他顯然在找人。前麵操作六角車床的李大個兒與他目光相遇了。郝明忠笑了一下,帶著慚愧和抱歉的心情直接朝他走了過去。但他萬沒料到,這名工人卻不買賬,關掉車床,走開了。

    郝明忠怔了一下。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他這裏邊有“戲”。你不是害怕寂寞嗎?眼前來“戲”啦!他迅速克製了那種毫無必要的自尊心,決心等待--人家等了我一年嘛,我為什麽不能等一小會兒?他走到附近一台磨床跟前,與年輕的女磨工聊天兒。

    “這是內圓磨吧?加工的套筒是內燃機的缸筒嗎?光潔度要達到三花幾呀?”

    “喲,您還是個內行哪!”女磨工身材苗條,麵孔甜淨,高興地說著。

    “你是幾級工呀?”

    “沒有級。”她笑嘻嘻地一搖頭。

    “別騙我,學徒工幹不了這手活兒。”

    女磨工笑而不答。郝明忠看看李大個兒還沒回來,也就不走開,繼續跟她說話兒。

    “那你就是工科大學生,來實習的!”

    “也不是。”

    “那你是什麽工人呢?”

    “是一種不動腦筋的機器人。”

    “為什麽要把自己比作機器人哩?”

    “機器人隻知道幹活兒,沒有思想,也就沒有苦惱。”

    郝明忠見她的表情既天真又認真,一種老年人特有的同情心油然而生,也認真地說:“年紀輕輕的,姑娘,你也有苦惱哇?”

    女磨工不再深談了。她眼珠一轉,把身旁一隻帶蓋的茶杯遞過來,故意把話岔開,甜甜地說:“老師傅,天兒太熱,喝點兒水吧。”

    他也不推辭,喝了一口,趕緊放下:“喲,是汽水呀,留著你喝吧!”

    女磨工開心地笑了:“您喝吧,車間裏什麽也沒有,鹽汽水管夠兒!”

    他當真渴了,幾大口喝光,放還杯子,說聲“謝謝!”

    李戈回來了。他沒想到郝部長還在這兒等著,但也不能再次走開,定額不容閑呀。他又開動了六角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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