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評選,來了兩位翰林。

    翰林院是培養高級文官的官僚機構,是整個大慶朝地位最高的士人群體,集中了全國知識分子中的精英,社會地位極高。

    彼時大慶朝沿襲前朝的丞相製度,翰林院應奉文字之責,包括撰寫史書,校查官學,以及充任科舉考官。同時也分走丞相的一部分職能,是當朝統治者比較依仗的文官集團。

    畫院全稱為翰林圖畫院,也是隸屬翰林院的組織,當年是紀沛然一手促成。

    說白了,來的是紀沛然的老同事。

    隻不過紀沛然出來單幹後,實際上的職級是比普通翰林高的。

    作為考官的兩位翰林,天不亮便前往畫院。

    其中一位是翰林院資曆較高的,名為霍振青,是當朝大儒,在文人當中很有聲望,年紀比較大了,門生遍布朝野。

    這次請他過去做主考官,可見皇帝的重視程度。

    連紀沛然見了他也十分恭敬。霍振青年逾六十,身子卻還硬朗的很,健步如飛,行事也利索,擺擺手讓官員們省了那些客套話,馬上就準備開工。

    霍振青是貨真價實的詩畫雙絕,四十歲後才開始認真學畫,僅十年不到,便讓齊老引為知己。

    過去他所著的畫,如今還收在皇帝的私庫中,視若珍寶。

    時間充裕,卷子不多,霍振青看的很是仔細。

    他年歲大了,朝堂的事他已不再關心,早已是個閑散人,唯獨這次,皇帝指名,他倒是高興得很。

    來之前皇帝說過,新派風頭正盛,要注意製衡之道。

    大抵是怕他選中太多新派的畫作,霍振青嘴上應著,心裏卻不甚在意,紀沛然和齊崧推廣新派這麽多年,都收效甚微,霍振青心中還是更偏愛宮廷畫的。

    連看了幾十張,霍振青挑剔的眼裏,沒看出什麽比較出彩的畫作。

    隻是在技法上,他敏銳的感覺到了一些不同,畫院的學子,的確是偏愛新派的多,在寫意之中,對輪廓的描繪更為細致了。

    唯一值得說道的是,據說此次作品是由國子監和畫院的學生共同完成的,一般來說,畫師的作品都是自己題詩,能比較切合當下的意境。

    但在這次作品中,的確能看出想法的碰撞,詩與畫是互相影響的,詩為畫添彩,畫為詩填充,相得益彰,如高山流水,自然契合。

    若是詩畫作者想法相差太遠,又呈現出兩虎相爭的局麵。

    比起普通的閱卷,倒是有趣的多。

    譬如有的畫是強調高山險峻,詩中卻說山如母親,包容萬物;也有以仕女為題,描繪花神節上女子們歡慶盛典之景象,詩中卻與“商女不知亡國恨”有異曲同工妙,偏偏詩與畫單看都算作佳作,放在一塊卻是四不像,隻得打個低分。

    一張張畫卷掠過,霍振青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

    隻消一眼,就讓人挪不開眼。

    宮廷畫講究留白,要給觀者保留想象的意境,此作亦用了留白。畫麵極為幹淨,閣樓之上,一紅衣女子登高遠眺,衣袂紛飛,嘴角微張,她在想什麽?懷念故人?亦或是快要出嫁前的憂思?又或是思念家人?

    思緒能被畫中人帶走,這幅畫就成功了一大半。

    且畫師很是巧妙,他的視角從下往上,本身就帶著仰視的意味,那女子的臉龐畫的清晰無比,那是個極美的女人,她未作濃妝,一張清冷又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不似人間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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