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秘密周圍的安靜空間被打破,它就不可能再被複原。裂縫越開越大,直到它引起的裂紋像樹根的地下網絡一樣,無法說清從何處開始,也不知是否即將結束。

    我仍然不知道消息是怎麽在村子裏傳開的。我不相信這是尤卡拉的本意。掌握通往山泉的路徑對他來說意味著極大的特權和無限的權利。他不會自願放棄這些的。我現在理解了尤卡拉,在一個沒有言語、光亮,看不到自己的地方,我有著相同的想法:山泉對我來說也是我的特權,是一種承擔責任後的報酬,這種責任在沒有報酬的情況下是不存在的。我還不能相信一個人可以對他的付出不期待任何獎勵。

    可能尤卡拉告訴了他的妻子妮妮雅。尤卡拉肯定告訴了妮妮雅。因為他不可能一直都說現在的官員突然慷慨了起來,也無法解釋他去茶師家的原因,更何況是麵對妮妮雅這樣的妻子。然而,告訴妮妮雅無異於在村裏開會宣布這個消息。大家口口相傳,直到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最終,大家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並不重要,結果都是一樣的。當有一天一位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女人帶著三個瘦弱的孩子出現在我家門口,以虛弱的聲音問我是否可以賒賬賣給她一點水時,我無法將她拒之門外。她之後還有其他人:一個大眼睛男孩說他的父母由於病倒了沒有辦法工作;一個老年男人咕噥著戰爭中沒了蹤影的兒子;很多年輕母親帶著嬰兒;年老的女人子宮幹癟,步履蹣跚,雙眼疲憊不堪;中年女人為她的父母,丈夫或者孩子求水。

    我用皮帶在麥·哈瑪雅胳膊上纏了一圈來固定水袋的位置。

    “會不會太緊了?”我問道。

    “不會,你可以再係緊點兒。”麥說。我把皮帶又緊了一圈。“現在感覺可以了。”她說。水袋已經緊緊地係在她的上臂腋下,我看到她皮帶周圍的皮膚變成了紫紅色。

    麥放下袖子,在肩上披上薄薄的防曬圍巾,沒有人能看出來她寬鬆的衣服下藏了五個水袋:兩個在大腿旁,兩個在腋下,一個在腰上。當她的雙腳經過門廊的地板發出咯吱聲時,水也在輕輕地晃動。麥是村裏健康中心的人,是今天來的第三位取水的客人。

    “有人來了。”麥的兒子維薩在門口喊道。他向房子跑來,塵土伴著他的腳步在空中飛揚,白晝光亮中的一點汙塵。

    他才九歲,但感覺自己很重要。因為我們給了他一項任務,要他監視從村子通向茶室的那條路,如果看到路上有人,就得立即通知我們。

    “去茶室,”我對麥說,“在那裏等我。”她點了點頭。“你也去,維薩。”麥沿著院子裏的石頭小路走向茶室,維薩跑著追在母親後麵。

    我得快點了。我跑到臥室換上茶師的服裝,衣服一直是幹淨且平整的。在路上我瞥向門廊以確認我沒有將裝滿水的水袋留在那兒。在掛有風鈴的鬆樹旁的小丘上,我停了下來向路邊望去。我看到直升客車中有一名司機和兩名穿藍色製服,長得一樣的男人。我記得我安排了一場周四的茶會,但今天才周三。難道我記錯了日子?我一直都盡量保持茶室的清潔,以防收到臨時舉辦茶會的通知,但是我很討厭沒有時間做準備工作的茶會。我現在不能再讓麥和維薩待在茶室了,否則會讓人生疑。

    不幸的是,從山上到茶室的水管是關著的。一周隻有一天我敢開水管,因為如果有巡邏隊來檢查,我無法解釋為什麽茶室的水管還在工作,和村裏其他地方不一樣。因此在水管打開的時候,我會盡可能地多存水,村裏人水袋裏的水也都來自於我儲存的水。現在我非常感激我還有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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