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放一遍最後一張吧?”我要求道。

    桑雅按下舊世界設備的按鈕。按鈕上刻著兩個指向左邊的箭頭標誌。我的手腕快寫斷了。當身後的揚聲器響起嗡嗡的聲音時,我晃了晃手。桑雅將手指從按鈕那移開,聲音傳來:“……直到我們確認完所有結果。不過,很明顯,現在至少鹽山-斯瓦蒂森山,雷沃以及馬爾姆貝裏耶和克拉裏之間的大部分地區都隻有部分水資源可飲用,據我們估計,這些地方的水撐不了50年。”

    “在這停吧。”我說道。桑雅暫停設備,我在筆記上寫下最後一句。

    我們把工作室地板上的所有東西整齊地擺成了一個圓圈:舊世界的設備,光盤和從母親房間裏拿過來的書。我伸手去拿那本厚厚的書,裏麵有張地圖,上麵是舊世界時期遺失的世界。我用手指在地圖上標出這些地方的名字。雷沃第一個映入眼簾,我將它圈了出來。當我向後靠時,頸部和背部的肌肉擠成了一團,又酸又痛。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我說,我們已經坐這兒好幾個小時了。

    桑雅聳了聳肩。

    “你這個人,居然想把光盤裏的所有信息都記錄下來。我去取些茶來。”

    她站了起來,我繼續尋找錄音中提到的地點,並將它們在地圖上標出來。

    “我還是不明白,你記錄這些信息做什麽?”桑雅向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我說,但是我知道這個回答並不真實。

    銀色光盤在包裹它們的布上排成一排。光盤上畫有1-7的數字。我們根據光盤錄音開頭提到的日期推斷出了這些光盤的順序。到目前為止,我們聽了四張完整的光盤,我將聽到的內容都記錄了下來,嚐試組成一個完整的故事。然而,這些光盤存在一個問題:錄音裏一些句子很難聽清,時間磨損了光盤某一部分的聲音。光盤的某些地方損壞得厲害,以至於播放錄音的時候設備總會跳過那一部分。此外,還缺失了一部分,日誌條目間缺了幾天和幾個整周。我懷疑原先有十張光盤,也可能更多。

    可以確定的是,所有的光盤都來自於同一個地方。錄音裏有兩個不同的男性聲音,其中一個顯然和我們在第一個光盤上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還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暮光世紀米羅保護的探險者就是錄音中提到的揚鬆探險隊,他當時把他們藏在山上的洞穴裏。否則,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麽這些光盤會在山泉這兒。

    我仍然希望可以追尋探險家的路線,但是通過錄音筆記和地圖追蹤太慢了。我知道這個故事永遠不會完整。揚鬆探險隊和我們在現實中相隔甚遠,時間模糊了細節,舊世界的灰塵掩蓋了圖像。我們隻能得到曖昧不清的形象,他的特征和輪廓已被距離模糊。

    盡管時間已經逝去,但其中的某些東西仍然讓我感到燃燒和撕裂,就像皮膚突然過度緊張,生命極限無限靠近,觸手可及。揚鬆探險隊曾真實地存在過。他們曾在這兒生活,呼吸,曾開著載滿食物,水和探險裝備的舊式機動車,越過邊界,去往舊世界。他們曾沿著幾十年無人經過的陡峭岩石小路攀岩,從峽灣的斜坡上眺望疲憊不堪、被水淹沒的村莊。他們將手指浸入湍急的溪流,黑暗冰冷的湖水中。當他們設備顯示,水可以飲用時,他們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在夢中,我和他們一起處於陌生的環境中,那裏一直有水流的聲音。我看不到他們的臉,也無法和他們交流。他們處於背景之中,遙不可及,就好像我自己是一個沒有軀體的靈魂,被一條黑暗的溪流控製,無法越過邊界到達他們生活的地麵上。桑雅總是在我身旁,周圍的一切是那麽清晰:山上的白色山峰,清新的空氣,河水倒映著天空,明亮又不可思議像另一個閃耀著光芒的世界。從夢到文字的距離很長,文字到行動的距離也是如此。然而,我聽到的越多,距離就越短。

    砰的一聲,門開了。桑雅走過來,將一杯溫茶放我手上。剛剛溢出的一滴沿著杯子一側滑下,劃過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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