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過桑雅家開著的門,把直升車停在柵欄旁邊。桑雅的母親站在一小片高高的向日葵中間,把一朵花盤從粗粗的莖稈上割下來。她腳下有一個大花籃,裏麵已經有好幾個花盤,花子豐滿成熟。桑雅的妹妹明雅坐在沙地裏,試著把一個平平的石板放在三根壘起來的木樁上。桑雅的防蟲麵罩戴在她頭上搖搖晃晃,有點大,而那個石板總是從她手上滑下來,一次又一次。

    “諾莉亞!”明雅看見我叫道,“看!”她忘了手上的石板,用另一隻手指著自己搭建的工程,“一口井。”

    “太棒了。”我說,雖然那構造完全不會讓人想到一口井。

    吉拉轉過身。她灰色連衣裙的前襟零星沾著向日葵幹花瓣的黃色。防蟲麵罩下的滿頭黑發看起來沒洗,輪廓下她的臉疲憊而又蒼白,衣服鬆鬆地掛在瘦削的身上,但是她在微笑。那一刻,她看起來跟桑雅特別像。

    “嗨,諾莉亞,”她說,“桑雅一早上都在等你。”

    “我母親昨天烤了莧蛋糕,”我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個海藻盒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她讓我送來這些。不用急著還盒子。”

    在吉拉回以微笑之前,我看到她臉上閃過瞬間的僵硬。

    “謝謝,”她說著,接過盒子。“代我向你母親問好。我恐怕沒什麽東西能作回禮。”她把剛割下來的花盤丟在籃子裏那一堆上。花莖豐富的深綠氣味在空中飄散。

    “沒關係。”

    吉拉沒看我,拉起明雅的手。我覺得有點尷尬。

    “洗海綿澡的時間到了,明雅,”她說,“如果你表現好,就可以玩會兒海盜船。”

    明雅尖叫著站起來,把石板扔在那堆井的建築結構上。石塊全都倒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吉拉走向房子,一隻手拿著蛋糕盒子,一隻手牽著明雅。

    “回頭見,諾莉亞。”她說。我跟明雅揮手再見,可她隻惦記著能不能玩海盜船。

    我繞過房子。透過工作室的防蟲網牆看見桑雅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撥弄著什麽。我敲了敲支撐屋頂的一根柱子,桑雅抬起頭,向我揮揮手。我走進去,關上身後的門,摘下防蟲麵罩。

    桌上的機器就是幾周前她在塑料廢棄場找到的那台。我認出它那個棱角分明的外形,前麵板上嵌著一個凹陷,頂上還有一排奇怪的數字組合和另一個凹陷。機器的兩根電源線連著桌角的太陽能電源。

    “你帶來了嗎?”她問。她把頭發用一個舊頭巾往後裹起來,臉頰上有兩塊紅暈。我猜想她肯定一早就興奮得醒了,已經在工作室忙碌了一早上。我把包放在桌上,掏出木頭盒子,從裏麵拿出TDK盤。

    “我不知道你要這些做什麽。”我說。

    桑雅消失在桌子底下,到處翻找。過了一會兒,她冒出來,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長方形。我記得幾周前我來修皮水袋的時候見過這東西。她從桌上拿起一個TDK盤,我才反應過來這兩樣東西如此相似。最大的區別就是它們的大小。

    “我努力想搞明白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她說,“我知道一定是用來聽什麽東西,因為這兒有揚聲器,就像我們的播客留言板——完全不同的大小,當然要舊很多,但是原理應該是一樣的。我給前麵的長方形凹槽做新蓋子時,發現裏麵有兩個軸,其中一個會轉。這些塑料部件,”她指著大一些的長方形,“放在旁邊,我一直盯著看,然後我突然覺得這些凹陷其實是專門給這樣一件東西,中間的軸正好對著中間帶齒輪的小圈。雖然形狀是對的……但是大小不對。”她用手指敲了敲那個寫著“VHS”的塑料盒子。“估計是跟這些形狀差不多,但又大很多的機器匹配的。運氣太差了:對的機器和對的零部件,就是尺寸不合。然後我想起你總是留著這些東西,我反應過來,你有TDK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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