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卡帕多細亞的愷撒裏亞城二十斯塔迪斯【1】,在林木茂密的阿爾格伊山的支脈,羅馬大道旁有一眼醫療溫泉。石板上刻著粗糙的人形雕塑和希臘銘文,證明溫泉當年是祭祀狄俄斯枯裏孿生兄弟卡斯托耳和波呂丟刻斯【2】 用的。多神教的神像沒有被觸動,是因為被當成了基督教聖徒科斯瑪和達米揚【3】 的雕像。

    大道的對麵,正對著聖泉,有一家小酒店,這是一棟苫著茅草的小泥土房,一旁有一個很髒的牲口欄,還有一個給雞鴨遮陽避雨用的棚子。在這家小酒店裏可以吃到山羊奶酪、既不黑也不白的麵包、蜂蜜、橄欖油,可以喝到當地產的相當酸澀的葡萄酒。小酒店的主人西拉克斯是一個狡猾的亞美尼亞人。

    一道間壁牆把小酒店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給一般黎民百姓準備的,另一部分是用來接待比較高貴的顧客的。被嗆人的煙熏得黢黑的天花板下麵,掛著熏火腿和幾束芳香的山中野草:西拉克斯的妻子福圖納塔是個很好的主婦。

    這個家庭被認為很可疑。好人從來都不留在這裏過夜;風傳著種種流言,說這棟房子裏經常發生見不得人的肮髒勾當。但西拉克斯詭計多端,善於行賄,凡是需要的地方全都打通了關節,因此總是出水一身幹。

    所謂間壁牆,不過是兩根很細的立柱上麵繃著福圖納塔一件褪色的舊長袍充當帷幔。這兩根柱子卻是小酒店裏唯一的豪華物品,是西拉克斯的驕傲:當年曾經塗過金,但早已龜裂並且掉皮了;長袍的粗呢當年曾是鮮豔的紫紅色,但現在積滿灰塵,而且變成了五顏六色,上麵打著許多補丁,留下一日三餐的痕跡,讓行為高尚的福圖納塔想起十年的家庭生活。

    用帷幔隔開的幹淨的單間裏,擺著僅有的一張床,很狹窄,而且床上的行李已經破爛不堪,上麵躺著羅馬第十六軍團第九大隊的統兵官馬可·斯庫迪洛。床前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錫酒碗和高腳大酒杯。馬可在外省來說算是個服飾考究的人了,他那張臉讓一些大膽的女奴和城郊的妓女一看見就會情不自禁地叫道:“好個漂亮的男子!”在他的腳下,在同一張床上坐著一個滿麵紅光的胖子,他坐著的姿勢表示出尊敬來,但他卻覺得很不舒服,感到呼吸困難。此人已經禿頂,後腦勺上稀疏的灰色頭發梳向兩個鬢角——這是第八百人團的百人長普布利烏斯·阿克維拉。遠一些的地方,有十二名羅馬軍團士兵坐在地板上擲骰子。

    “我以赫耳枯勒斯【4】 的名義起誓,”斯庫迪洛說,“我寧肯在君士坦丁堡當一名末等的大頭兵,也不願意在這個鬼地方當這個頭兒!難道這也算是生活,普布利烏斯?呶,你憑良心回答——這算是生活嗎?隻知道練操和兵營,前途茫然。在這種爛泥塘裏腐爛發臭,看不見光明!”

    “的確,這裏的生活可以說是不令人愉快,”普布利烏斯表示同意,“不過倒也清閑安定。”

    這個老百人長早就被擲骰子吸引住了;但卻故意裝出認真聽長官閑扯的樣子,唯唯稱是,但卻偷偷地把目光掃向擲骰子的士兵們,心中暗自想道:“那個紅頭發的家夥若是擲得巧——恐怕要贏。”普布利烏斯仿佛真的很關心統兵官,其實隻是出於禮貌,向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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