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迎麵呼嘯。房屋、路旁的白楊、籬笆、遠處的教堂,轉眼間都向後飛過去,斜斜地順著兩旁倒下去了。街道上、草原上、村鎮裏、道路上,人、馬、家畜,都還沒來得及露出驚駭時,可是已經什麽人也不見了。隻有灰塵、從樹上掛落下的樹葉以及被卷起的幹草末,瘋狂地順著公路旋卷。

    哥薩克女人都搖著頭:

    “一定是發鬼瘋了。這是什麽人?”

    哥薩克騎兵偵察、巡邏隊,軍隊,都把這瘋狂飛馳的汽車放過去了——起初把這當成自己人:誰敢深入他們的地界呢!有時醒悟過來——一槍、兩槍、三槍,怎能趕得上呢!

    汽車隻在遠遠的空氣中,向前鑽著就消失了。

    這樣就在呼嘯聲裏,一俄裏接著一俄裏,十俄裏接著十俄裏飛馳過去。要是車胎一放炮,或是一有損壞——就完蛋了。

    兩架機槍,緊張地前後窺視著,四對眼睛,緊張地盯著迎麵奔來的道路。

    汽車的瘋狂呼嘯,變成了尖細的吼聲,汽車在喧囂裏飛馳。

    當飛馳到河邊時,被炸斷的橋樁,像牙齒一樣立在那裏,看來真是怕人。那時就飛馳到旁邊去,兜一個大彎子,碰到居民用木頭搭的臨時渡橋就過去了。

    傍晚的時候,一個大村鎮的鍾樓,遠遠發著白色。花園、白楊,很快大起來,白屋飛奔著迎來。

    一個戰士把變得認都認不清的臉轉過來,突然用尖細的聲音說:

    “咱——們——的!!!”

    “哪裏?……在哪裏!?……你這哪兒的話!!……”

    就連飛馳的汽車的呼呼聲,也打斷不了這話,也不能把這聲音遮起來:

    “咱們的!咱們的!……那不是!……”

    賽利萬諾夫怕鬧錯了引起失望,就惡狠狠地站起來:“烏啦——啦——啦!!!……”

    一隊騎兵偵察,從前麵迎來,帽子上的紅星,像罌粟花似的發著紅光。

    這時,熟識的、細細的歌聲,在耳邊響起來:得日——夷——夷……唧——夷……唧——夷……歌聲像蚊蟲嗡嗡的叫聲似的,一陣陣唱下去。可是步槍的射擊聲,從蔥綠的花園裏,從籬笆後邊,從房屋後邊傳來了。

    賽利萬諾夫心裏一跳,想著:“自己人……是自己人在開槍……”於是他很掃興地揮著帽子,用兒童般的細聲叫起來:

    “自己人!……自己人!……”

    真是傻蛋……在汽車飛馳的狂風裏,會聽到什麽呢。他自己明白了這一點,就抓住司機的肩膀說:“停住、停住!……煞車!……”

    戰士們把頭藏到機槍後邊。司機的臉,在這幾秒鍾裏瘦得非常可怕,他突然把濃煙和灰塵籠罩的汽車停下來,大家都向前閃了一下,兩顆子彈打在汽車邊上。

    “自己人!……自己人!……”四個人的喉嚨一齊喊起來。

    槍聲繼續著。騎兵偵察從肩後取下馬槍,為了不妨礙從花園裏射擊,就把馬勒到路邊,一邊跑,一邊射擊。

    “會打死的……”司機用僵硬的嘴唇說,把車子完全停下來,離開駕駛盤。

    騎兵偵察飛馳到跟前。十來支黑黑的槍口,瞄準著。幾個騎兵破口大罵,麵色驚懼地下了馬:“離開機槍!……舉起手來!……下車!……”

    其餘的也下著馬,臉色蒼白地喊著:“砍死他們!看什麽呢……這是沙皇軍官啊,他媽媽的!”

    飛快的馬刀,從刀鞘裏拔出來,亮晶晶地閃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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