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的後方,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盡是車輛、馬匹、老人、孩子、傷員、說話聲、喧噪聲——蒼茫的黃昏上來了。黃昏一片蒼茫,營火的煙一片蒼茫,每晚都是這樣的。

    大約十五俄裏遠的地方,一直到老遠的草原邊上,都是這樣的。這沒有什麽要緊。遠處的炮聲,整日轟轟隆隆地不斷響著,把地都震動了;就像現在似的……大家都過慣了,都不在乎了。

    黃昏一片蒼茫,煙火一片蒼茫,遠處的森林一片蒼茫。

    森林和馬車中間,是荒涼的、令人莫測的蒼茫的田野。

    說話聲、鐵器聲、家畜的叫聲、水桶的響聲、孩子的哭聲和無數通紅的斑斑的營火。

    這家常生活的景象裏,這朦朧的和平景象裏,從森林裏傳來一種聲音。這聲音是這樣不習慣,它同這景象完全不相容的。

    起初是遠遠的一聲拉長的聲音:啊——啊——啊——啊!……是從那兒、從朦朧的黃昏裏、從朦朧的森林裏傳來的:啊——啊——啊——啊!……後來變黑了,離開森林了——一個黑影、兩個黑影、三個黑影……黑影展開了,沿著整個森林開展成一條擺動的黑帶子,這黑帶子擴張開來,向野營滾來了,充滿著要命的淒慘的聲音滾著,越來越大了:啊——啊——啊——啊!……所有的頭——人頭和家畜的頭——都向那朦朧的森林轉過去,向那淩亂的、朝野營滾來的黑帶子那方向轉過頭去,明晃晃的窄窄的刀光,在黑帶子上忽起忽落。

    頭都轉過去了,斑斑的營火,閃著紅光。

    於是大家都聽見:整個大地,一直到地心,都充滿了沉重的馬蹄聲,把老遠的震天動地的隆隆的炮聲都遮住了。

    ……啊——啊——啊——啊!……車輪中間、車杆中間、營火中間,騰起一片將要慘遭滅亡的聲音:

    “哥薩克!……哥薩克!……哥——薩——克!……”

    馬停止吃草,聳起耳朵,從什麽地方跑來的狗,躲到馬車下邊。

    沒有一個人跑,沒有一個人逃命;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濃密的黃昏,黑壓壓的巨浪在那裏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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