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郭如鶴部隊走的第二和第三隊,遠遠落後了。誰也不想賣氣力——暑熱、疲倦。晚上很早就宿營,早晨很晚才出發。先頭部隊和後衛隊中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了。

    停下過夜的時候,野營在山腳和海岸中間的公路上,也同樣伸展好多俄裏。同樣滿身灰塵的、疲倦的、被暑熱折磨得要命的人,一到休息地方,就興高采烈地生起火;笑聲、開心話、說話聲、手風琴聲,都一齊傳來;唱起可愛的烏克蘭歌曲,這些歌好像這個民族的曆史一般,有時纏綿悱惻,有時慷慨激昂。

    從第一隊裏驅逐出來的水兵們,帶著手槍、炸彈,也同樣在營火中間亂跑,用下流話罵著說:“你們是綿羊嗎?你們跟誰走呢?跟著沙皇的軍官走呢。

    郭如鶴是什麽人?他替沙皇效過勞嗎?效過勞的,可是他現在當布爾什維克了。可是你們知道布爾什維克是些什麽人?

    這是從德國把他們裝到封起來的貨車廂裏運來當密探的,可是俄國有些傻瓜卻沒頭沒腦跟他們走呢。你們曉得他們同德皇威廉訂有密約嗎?啊——啊,你們真是綿羊啊!你們要糟蹋俄羅斯,糟蹋老百姓的。不,我們社會革命黨黨員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布爾什維克政府從莫斯科給我們下命令,叫把軍艦交給德國人。可是我們把它鑿沉了——絕不給你!真想得好……你們這群流氓、畜生,什麽也不曉得,隻管低著頭跟人走。可是人家有密約呢。布爾什維克把俄羅斯連五髒六腑都出賣給威廉了;他們從德國得了滿滿一火車金子。你們這些賴皮混蛋,媽媽的!”

    “你們為什麽跟狗一樣亂叫呢!滾你媽的蛋吧……”

    戰士們罵著,可是當水兵們走了以後,就跟在他們後邊說:

    “怎麽呢,對是對的……水兵們雖然愛吹牛,可是說的話是真的。為什麽布爾什維克不幫助咱們呢?哥薩克打來了,幹嗎莫斯科不派人支援呢——隻顧自己啊。”

    從那黑魆魆的山峽裏,即使在黑夜裏也顯得黑魆魆的山峽裏,槍聲同樣響著,槍火在各處爆發出來又消失了,機槍響了一陣,龐大的野營,慢慢寧靜下來。

    另外兩隊的指揮員們,也同樣聚在一個空別墅裏,別墅的涼台也對著朦朧的大海。一直等到騎兵飛快地從村裏找來蠟燭時,才開起會來。也同樣在餐桌上鋪著地圖,方木磚鋪的地板上,滿擲著煙頭,破了的珍貴的畫,孤零零地掛在牆上。

    史莫洛古洛夫身材魁梧,留著大黑胡須,穿著一身白海軍服,正撇開兩腿,坐著喝茶。他為人溫厚,感到無用武之地。

    指揮員們都聚在他周圍。

    從他們那些吸煙、來回挪動、用腳踏滅煙頭等動作看來,他們是處在無可奈何的境地。

    每個在場的人,也同樣都認為隻有自己,才能把這一大批群眾救出來,把他們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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