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局

    一切夏洛所猜測到的未來,展開在他前麵像一幅大風景。很遠,在北方,他看見終點,他再不能笑的那一天。因此,他應當躲藏,努力遺忘,既然人家要遺忘他。有時他的名字會在一個老人口上提起,這些字音的回聲會傳到他的耳邊,使他痛苦,像一個創傷。

    遺忘對於他成了一個問題。他隻知道回憶,這是他最大的弱點。他可是並不希求光榮,也不希求名譽。他已經見過群眾的任性,如兒童一般,他已認得他們的脾氣的古怪的行動。他已用不到任何人,但他還要依賴男人,女人,使自己不致完全倒下。一切散布在生命上的灰燼,像生根的菌一般牢固,它已經啃住了夏洛。因為夏洛不曉得什麽時候他要死。他不相信他的靈魂會永生。他知道,在他以前,有過許多人曾經周遊世界去探尋使他們肯定自己的微笑,許多人曾經失掉了記憶,他們墜入虛無。

    夏洛往何處去?他自己苦悶地追問著。他願望孤獨地一個人,但幽靈一動,便使他害怕,害怕寂寞,因為那些無名幽靈,在他周圍,長大,絮語,他不敢認識他們。他想否定他們的存在,但他不能禁止自己去怕他們,愛他們。

    夏洛知道他令人笑,但令人笑有什麽好處,既然他不相信快樂,也不相信幸福。他也一般騙追尋微笑的人,不由自主地。他不能阻止自己不使人笑,隻要他的名字能夠在人們的麵貌上,浮現這個鬼臉。大家都要笑,而夏洛,當他顯示出他的苦難,他的悲哀,人類運命的殘酷之時,就令人爆發這個可羞的快樂,使孩子,大人,老年紀的,都樂得忘形。

    笑……好象是喚起已經忘掉的悲哀與快樂一段複唱底歌詞,這個名詞——笑——使夏洛駭怕。能不能避免這個需要,能不能逃遁?他想著一種上天的報仇,奇特的破壞。他忘記了溫柔,為的是隻去看殘忍。他把笑和憤怒相比,因為他知道笑的人是粗暴,自私,殘忍的笑,他想,這是看了別人的不幸而作樂,這是要糾正他們治不好的笨拙。而夏洛知道他是笨拙的,糊塗的,惶惑的。

    使他騷動而奇怪的,是在人類的視覺之外,他有時正向著一個不認識的世界前進。這個路程使他迷失了,使他遺忘了眼前的需求。他踉踉蹌蹌,他遲疑,他失足,而這種使他突然向後轉的躊躇使看見他的人覺得好玩,無數的看客賞玩他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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