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至高至上的愛彌麗

    要是一個女子愛了一個名人,她的私情可以永垂不朽:夏德萊夫人便是顯著的例子。她未嫁時稱勃勒端伊小姐,如當時多數的女子一樣是很博學的。她懂得拉丁文,歡喜科學。她研究過數學,譯過牛頓的定律,還附以代數的表解。她如服爾德所說的:在“風流自賞之外兼有哲學家的氣息,”她又寫過一部《幸福論》。但如果她不是服爾德的情婦的話,這些著作早已湮沒無聞了。

    兩人相遇時,她二十七歲,他三十九歲。旅居英國的印象在他還很新鮮,一天到晚“陸克先生”“牛頓爵士”的掛在口邊。而這正是夏德萊夫人在愛情(關於這一點她的丈夫難得關心)以外所最感興趣的。她又有智識,又很肉感,兩者可說是可喜的混合。書籍、鑽飾、代數、時裝、物理,她都喜歡。當時的女人說她生得很醜。台方夫人刻毒的形容是有名的,說她“高大的個子,毫無豐韻,沒有腰身,胸部狹窄,臂膀粗大,兩腿肥胖,雙足奇偉……”克萊基夫人的描寫是:“我的表姊愛彌麗是一個樣樣都大得可觀的巨人,精強力壯異乎尋常,不成體統至矣盡矣。她的皮膚之粗劣有如豆蔻刨床一般。”但講到一個聰慧博學,受人欽崇,會征服當代最大的名士的女子時,我們可以相信女人們的說話麽?

    她和服爾德訂交的時候,正當他需要安全退隱的際會。一般的虐待陷害已經成了習慣。陷害這位詩人又成了朝臣與司法界的習慣。巴黎主教橫底米勒是“一個愛女人而不愛哲學家的人”,向警察總監告發一部《致於拉尼》書。大家又講起一首關於奧萊昂童貞女的史詩,據說是影射某件醜事的。司法大臣通知作者,威嚇他說“如果敢把那首詩印出來,定要把他活埋在地牢裏。”一個人隻有做使徒的意願而沒有做殉道者的決心是很為難的。服爾德期望能自由思想,但不期望在巴斯蒂獄過活。夏德萊夫人邀請他躲到她的西雷宮堡去,那邊與洛蘭納的邊界相距不遠,一旦有事很易溜走。他接受了,從此和她在親密的交誼中過了十四年。

    這麽悠久的交情並非毫無風波。在躁急的服爾德與性如烈火的夏德萊夫人中間,時常有火星迸發。兩個人免不了大叫大嚷,騷亂一陣,在賓客前麵用英語來互相咒罵。但這對活動的人並不記恨。在西雷有一所實驗室,一所化學室,都由服爾德出資請夏德萊先生建造的。夏德萊夫人與服爾德在白天是分居兩處的,或是做實驗,或是寫文章。他們參與科學院關於“火的性質”的懸賞競賽,卻互相瞞著不使對方知道。夏德萊夫人繕寫報告書時,興奮到要把雙手浸在冷水裏幾小時才能鎮靜下來。服爾德寫著牛頓哲學的原理。數學家如格蘭盧(Clairault),莫班多伊(Maupertuis)等來訪問他們這對業餘同誌。議長哀諾路過西雷時發見一個僧侶一個大幾何學家住在那裏。他對於這座樸實優美的建築,擺滿著器械的工作室,埋頭用功的生活,歎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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