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樞密會議中的一場辯論

    某星期一,特·葛朗維院長和參事院副院長特·賽裏齊先生在奧太佛伯爵家裏開會。他們三個組成一個委員會,我是其中的秘書。由於伯爵的保舉,那時我已經是參事院的候補審計了。當局囑咐三人小組暗中研究的政治問題,需要不少材料,當下都擺在我們藏書室內一張長桌子上。特·葛朗維和特·賽裏齊二位把初步準備工作交給奧太佛伯爵負責,並且決定先在巴伊安納街集會,免得拿文件再帶往委員會主席特·賽裏齊家。內閣對這件事非常重視,臨了,大部分工作都落在我身上,同時也替我在那一年上掙得了審計官的職位。特·葛朗維和特·賽裏齊兩位伯爵的生活習慣跟我主人的很相象,從來不在外邊吃飯;但等到當差的叫我出去,說“聖·保祿和勃朗-芒多的兩位本堂神甫在客廳裏等了兩小時了”的時候,我們也想不到會議拖得這麽晚。

    那時已經到了九點了。

    奧太佛笑著和他的同僚說:“諸位,你們今天少不得要跟兩位神甫一起吃飯了;葛朗維一向討厭教士,不知道受得了受不了。”

    “那要看怎麽樣的教士。”

    我回答:“噢!一個是我的舅舅,一個是高特龍神甫。放心,馮太儂神甫已經不在聖·保祿當助理了……”

    “好,咱們吃飯罷。”特·葛朗維院長接著說。“我怕的是那些宗教狂;一個真正虔誠的人倒是最痛快的。”

    於是大家進了客廳。飯桌上空氣很愉快。真有學問的人,飽經世故而能說善道的政治家,都是講故事的能手,隻要他們肯講。他們決不受什麽環境牽掣,要就是態度沉悶,要就是妙語橫生。對這種風雅的玩藝,梅特涅克親王的本領不亞於查理·諾第哀。政治家的詼謔象鑽石一般雕琢得玲瓏剔透,每句話都清楚明白,光芒四射,同時又富於人情味。我舅舅很有把握在這三個優秀人物之間保持體統,便盡量發揮他的才智,那麽細膩,那麽溫厚,又象以職業關係而慣於把自己的思想隱藏的人一樣機靈。當然,那次的談話沒有一點兒無聊與庸俗的氣息,對聽眾的精神作用好比洛西尼的音樂。

    高特龍神甫,有如特·葛朗維先生說的,不象一個聖·保祿而象一個聖·比哀,是個信仰堅定的鄉下人,顢頇臃腫,從頭到腳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塊;對於上流社會,對於文學,簡直一無所知,老是大驚小怪,問些出其不意的話,使談話生色不少。最後,大家提到社會永遠割不掉的一個瘡痕——奸淫問題,也正是我們在飯前研究的。我舅舅指出當初製定法典的立法家始終受著大革命的影響,使民間的法律與宗教的法律完全抵觸;他認為一切弊病都是從這個矛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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