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雲南地方,本來是徼外荒蠻之地,後人說是《禹貢》梁州之界。其實三代以前,那一片地尚在鴻濛世界,無可稽考的,不過據古冊相傳,說帝顓頊生於若水。《水經注》雲:“若水南經雲南郡之遂久縣。”即今之金沙江也。又禹道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梁州水入南海者,惟瀾滄江,所以就指為梁州之界。直到戰國時,七雄並出,今日講富國,明日講強兵,今年合縱,明年連橫,征伐無有已時,百姓皆無寧日,無非為開拓疆土起見。【眉】今日列強何莫不然。到了楚頃襄王時,秦國勢力大盛,日日有吞並諸侯的意思。頃襄王一想:“祖宗時滅蔡、滅杞、滅莒,何等威風,及至父親懷王,用了張儀那廝為相,激怒了秦國,屢次殺得我國兵敗將亡,割地乞和,還不算數。秦昭王狠心辣手,詐言會盟,把我父王騙入武關,帶回國內,逼令我父王割巫黔中之郡。我父王不允,遂留在秦國。其時我又入齊為質,幸得國中文武到齊國迎我回來,立我為王。不料即位那年,秦國即取了我十六座城池,照此日蹙百裏,我楚國不就要滅亡了麽?”想到此處,不覺心焦,便和兩班文武商量。當有上將軍莊奏曰:“此時七國紛爭,秦國最強,我國雖然屢次失地於秦,以臣愚見,失地殊不足憂,好在我國在於邊地,西南一帶多是蠻人居住,雖然有路,與中國可通往來,然究以山川阻隔,行旅不便,故絕少人來往。以臣愚見,不如帶領強兵,去開辟蠻方土地。我國兵力,禦強秦雖不足,平蠻人或有餘,如能掠得其地,雖失之東隅,仍可收之桑榆,尚不失為大國。不知我王以為何如?”頃襄王大喜曰:“壯哉吾弟!但不知誰人可以為將?”原來莊乃是楚莊王之後,古人之姓,有以所封之地為姓者,有以所生之地為姓者,一經取定,子孫即永遠是此姓。如莊,他是楚莊王之後,故即以莊王之諡為姓,所以頃襄王稱之為弟。且說莊聞言,即奏曰:“臣雖不才,頗有遠大之誌,願王賜臣勁卒數千,必能掠得蠻方之地,雙手奉獻。”頃襄王曰:“吾弟忠勇,深慰寡人之心,但不知從何處進發?”莊曰:“陸路崎嶇,不如水路安穩,臣擬從沅江進發。”頃襄王大喜,即日點起一萬步兵,一萬水兵,交與莊,當殿掛了帥印。到了起行之日,頃襄王親自率領文武多官送至江邊,莊拜別啟行。當時隨駕送行之人,也有稱讚莊勇敢的,也有笑他荒唐的,也有代他擔憂的,閑話少題。

    且說莊率領數百號兵船,沿沅江而行,逢州過府,不止一日,出了楚國境界。隻見兩岸山明水秀,好一個去處,隻可惜絕無人煙。莊便帶領幾個從人,舍舟登陸,緩步而行,相度形勢,何處可以據險築城,何處可以開墾耕種。一路上緩緩前行。又不知走了多少日。一日,忽然遠遠望見有一處人煙,莊就傳令且將船泊定,“此係蠻方之地,未知虛實,不可躁進”。船泊定了,莊親自上岸眺望,欲尋個土人問話,誰知行不數步,忽然一陣驟雨,隻得退了回來。從此一連落了十多日雨,不敢前進,岸上又苦於沒個行人,等天晴了,莊叫人到岸上去,好歹尋兩個土人來問個虛實。不一會,帶了一個人來,莊舉目一看,隻見他披發跣足,不穿上衣,下身穿圍了一條紅布,滿臉塗了白粉,兩耳帶著一對徑尺大的銅環,直垂至肩下,也分不出他是男是女,手裏提著一把斧子。莊問他話時,他嘰嘰咕咕的回答,苦於不解。幸得來時已帶了能通蠻話之人,即傳來通譯。據說此地是夜郎國地方,國王就在前麵城內居住,有精兵十餘萬,附近四處小國都來進貢。莊聞言,暗暗吃驚,自慮兵少,恐不能取勝。又問其拿這斧子作甚麽。答言趁此天晴,出來樵采,以備天雨時所用。此處隔三四日即雨,一雨十餘日方止。莊聽了,悶悶不樂,令人犒以酒食放去。帳下部將小卜進言曰:“此土人之言,殊不足據。末將方才驗他所持之斧,乃是以銅製成,問其何以不用鐵做,彼乃不知鐵是何物。舉此一端,足見其兵器先不如我利,不如從速前進攻城,乃為上策。”莊從其言,即令解纜前進,直至望見城池,方才靠岸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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