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默了默,視死如歸道:“下官雖然不能阻止連帝陛下做什麽,但下官仍願竭盡全力護住我皇,即便是要下官的命,下官也絕不退縮。”

連帝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好啊,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畏死。”

連帝抽出掛在牆上的佩劍,冷光直刺林恪的雙眼。

他將劍扔到林恪麵前,唇邊勾起耐人尋味的笑容,“隻要你肯自刎在朕的麵前,朕就答應你,不再追究過往之事。”

林恪目光落在那長劍之上,呼吸下意識變得艱難。

他寒窗苦讀十年,立誌忠君報國,隻為有朝一日能輔佐明君,開創太平盛世。

他並非不畏死,隻是……

林恪似乎下定了決心,他抬頭,認真地看向連帝,“是否舍下官之命,連帝陛下可將往事一筆勾銷,兩國結盟,永世為好?”

連帝淡笑,“好。”

林恪把心一橫,俯下身去撿起地上的長劍,手觸及到寒涼的劍柄,冰冷刺骨。

“連帝說話算話。”臨到頭反而變得從容,林恪閉上眼。

就在林恪舉劍將要抹脖之時,手臂一震,劍脫力而出,砰的一聲掉落在地。

林恪不可置信地睜眼。

連帝用一顆棋子打落他手中的長劍,用了五分力道,將林恪握劍的手震得發麻。

林恪不解,“連帝陛下為何攔住下官?”

連帝負手而立,“在朕的心中,她無人可替,你的命,換不了任何關於她的一切。”

林恪雙眸微顫,突然意識到什麽,脫口而出道:“連帝陛下明明在意我皇,為何?”

“為何朕要裝作恨她入骨?”連帝苦笑,“朕的確恨她,但朕也愛她。”

“愛”這個字從連帝口中說出來,林恪實在覺得怪異,或許是與林恪認知中連帝一貫的形象不符,遲疑片刻他道:“下官愚鈍,連帝陛下若實在放不下我皇,何不同我皇解釋一切,或許,我皇可以恢複記憶?”

林恪覺得,英雄美人,人心向往之,連帝與女帝,明明是那麽登對的一對璧人,何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

連帝聞言,搖了搖頭,“朕雖然還愛她,卻無法忘懷所有的過往,午夜夢回之際,朕總能夢到她毫不猶豫地將劍紮進朕的胸口,她是真的,想要朕死。”

最後一個字吐出,唇邊溢滿苦澀,連帝的心口泛起了絲絲的疼,他突然覺得有些乏力,揮了揮手道:“你走吧,你放心,朕就算再恨她,也不會真的舍得讓她去死。至於敕東國,朕原本就打算親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亂,朕絕不饒它。”

林恪長鬆了一口氣,對連帝拱手作揖,“連帝陛下大義,下官小人之心,特向連帝陛下賠罪,還望陛下寬恕。”

連帝不置可否,林恪識趣地退下。

大殿空蕩蕩的,連帝緩緩拾起劍,指尖劃過劍鋒,寶劍飲血,近乎麻木的痛覺。

他本不想同外人說這些,他與元昭獻之間,是對是錯,恩怨糾葛,本該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可他看到有人那樣維護她,他就壓製不住心底的惡意,有那麽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了林恪。

到底是忍住了,他不該牽連無辜的旁人。至於元昭獻,現在的她和從前一樣,還是那麽好騙。她真的以為他對她做了什麽嗎?

連帝的神情變得晦暗,他是想見她,想要她,看到她與陳擇溟在一起時嫉妒得發瘋,既然他已沉入地獄,她怎能不來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