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樓。

    景元請老程喝酒的這家酒樓,據說是大魏大公主清香公主所開,這清香公主生來就有體香,出生時,竟引來數萬蝴蝶盤旋不去,更有雷霆異象。

    老程睡了一刻鍾便已醒來,看著景元和秦茵還未離開,有些歉意道:“抱歉,剛剛失禮了,老程許久未沾酒水,一遇著酒就忘乎所以了,有些失態。”

    景元笑道:“前輩不必在意,前輩是世外高人,行事灑脫,景元很是佩服。”

    老程看了一眼景元,又看了看秦茵,眼中含笑道:“你這小子倒是說說看,我老程那一點像世外高人了?”

    景元沉默片刻,才說道:“直覺。”

    他自然是從青鳥口中知道的,連青鳥都覺得此人不可小覷,景元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老程大笑道:“你這小子有些意思,我程子華雖然肚子裏裝滿了學問,但卻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衣缽傳人,你小子倒挺合適。”

    景元聞言,滿臉震驚的站了起來,道:“莫非是周國大儒程皓。”

    程皓聞言,撫須道:“想不到老夫隱居幾十年,還有人記得老夫。”

    景元恭敬行禮道:“學生景元見過程大儒,您的名聲響徹天元,能夠見到您,景元三生有幸。”

    天元大陸,一共就三位大儒。

    隋國朱旬、周國程皓、楚國董仲文。

    尋常人即使見到這三人,也是認不出來的,而景元能認出程大儒,還是因為朱旬是陳長安的老師。

    朱旬曾言,程子華喜歡體驗人生百態,多著灰衣,戴藍帽,腰係黑腰帶,代表樸素、胸懷、堅持。

    景元偷偷瞄了一眼對方的白眉,心中想到,天生白眉程子華,果然不假。

    程皓自然將景元的動作看在眼裏,他麵帶微笑道:“老夫二十歲前一直醉心學問,凡能接觸到的書冊古籍,老夫均有涉獵。二十歲之後,老夫又做了二十年夫子,教書育人,將所學化為己用,並能影響一室之學生命運。再二十年,為官吏,縣令、郡守、知州、六部尚書、丞相都一一經曆。四十年前,老夫辭官,遊學天下,曆二十年,走遍中原七國,更是去了更遠的國家,觀察各國民生政治。近二十年,便隱姓埋名,藏於魏國平京城,當過鐵匠、酒樓大廚、算命先生……幾乎一年一個行業,最近才做這賣糖葫蘆的手藝人,自娛其樂。景元,老夫且問你,老夫這百歲人生,豐富否?”

    景元由衷道:“您這經曆簡直能寫一本書了,景元佩服!”

    程皓歎息道:“不嚐遍百味,不知其滋味,是非對錯、是善是惡真不是肉眼能夠分辨的,我們看事情,總是喜歡看表麵,卻往往看不到裏子。景元,你所聽到的,我的一生經曆,隻是我想讓你看到的,真實的我又是什麽樣子呢?你恐怕一無所知。”

    “小人物的悲歌才最是動人,那陸英傑原本隻是秦國公府的小護衛,一念之差,便改變了命運,秦國公府落寞了,陸家卻起來了,再過個幾十年,也許就會出現陸國公府也說不定。當以後陸家風光了,人們能夠看到的隻是陸英傑如何英明神武,如何以絕世之資橫空出世。誰又能知道,他陸英傑是踩著兄弟的死屍體上位的?”

    景元遲疑道:“可陸英傑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錯啊?他被齊行一有奪妻之恨,這救護妻子,不是應該理所應當的嗎?”

    程皓反問道:“齊行一奪妻之事確實是真的,但你就真的以為老夫所講之事就是事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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