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二明挺大一個漢子哭哭啼啼的模樣,他媳婦兒趙孫氏雖然嘴裏埋怨著,但眼角閃爍的晶瑩淚水,同樣出賣了自己。

趙二民作為金水灣的生產大隊長,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在外麵拋頭露麵的,家裏麵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那都是甩手掌櫃,其中的辛酸艱苦,絕大多數都讓趙孫氏這個柔弱的女人給擔了下來。

也就隻有每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趙孫氏才會有些悲觀的歎上幾口氣,不是擔心自己衣食住行上的困頓,隻是操心了饑腸轆轆的孩童。

每年農閑的閑暇時間裏,趙孫氏總會到城裏麵去探親,一方麵是為了聯絡娘家那邊的感情跟訪親,另一方麵就是想看城裏麵的親戚能不能從手裏麵擠出來一點糧食接濟自己。

城裏麵哪怕是日子過得再緊吧,但家家戶戶都有統計糧食定額分配,雖然說營養上可能跟不過去,但最起碼肚子裏麵有點吃的東西墊著,用布票,糧票,糖票之類的票據購買基礎生活物資也是有著落。

趙孫氏在農村裏麵每天辛勤勞作,換來的隻是公社賬簿上麵的幾點工分,逢年過節富裕一點的時候,用工分能夠兌換一些大豆磨成豆腐,至於說布票,糖票,糧票這種票據農村是不進行流通的。

這也就導致趙孫氏到城裏麵探親的時候,那些城裏親戚口中的困難和自己口中的困難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言的兩件事情。

城裏親戚口中的困難是肉和蛋白等副食的缺少,抱怨孩子是縫縫補補的破衣服,但是趙孫氏每天所操心的卻是填飽肚子,和有件能蔽體的衣服就不錯了。

每當難以入眠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想過後悔嫁給趙二明,要是當年嫁到城裏有了城市戶口的話,日子說不定不會那麽擰巴。

所以城裏對這個年代的普羅大眾而言,就是一堵圍牆,外麵的人擠破腦袋想要進去,而裏麵的人卻想方設法的要出來,但是等真進去和真出來了,所麵臨的又是各方麵的困難。

個中的辛酸和艱難困苦隻有自行能夠體會,人隻有在滿足活著這個基礎條件之後,才會思索更多的內容,而活著看似隻是簡單的兩個字,但其中形形色色的各色內容,無一不是人世間的眾多難題。

居有安,食有糧,衣有所穿,行有鞋履,這些已經是趙孫氏夢寐以求的東西了,至於說更為廣遠的內容,太過虛無縹緲,像鏡花水月一樣,不可捉摸。

可惜呀,困窘的年代裏麵,衣食所行又是最大的艱難險阻。

又跟趙二明深切囑咐了一下上山打獵所忌諱的規則和內容之後,李登雲頗為滿意的離開了趙日明家,看著這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子,心中不可避免的又多了一層陰霾。

打穀場周邊除了趙二明這一戶人家之外,還有另外幾戶人家,跟趙二明家的茅草屋一樣全部都是土夯的泥牆,是從河床裏挑出來的淤泥經過太陽暴曬之後,一塊一塊壘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