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甚至還想,如若有個美豔天下的女子這般對我,我也願作一會武林罪人。

    杜芳芳內心也是一陣震動,不忍下手傷她,說道:“我隻尋魏邦良報仇,黃姑娘還是讓開的好,象他這樣荼毒武林的罪人,你還護著他幹什麽?!”

    黃紅豔道:“不管他作過什麽,他待我不薄,人以恩寵待我,我以妾身待之,是非公論不是我輩定得了的。”

    杜芳芳聽她如此一說,都是同為女人,將心比心,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黃紅豔突然目視孫楠,道:“孫副幫主,你別裝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不過自詡聰明,但卻是牆頭一棵草,見幫主這邊勢力弱了,便改投故主,幫主何曾有欠你的地方,讓你位居眾舵主之上,你喜歡趙媚,幫放不惜毀了蜘蛛山,將趙媚抓來,千方百計成全你,你居然忍心先棄他,真叫我惡心!”

    孫楠如挨了當頭一棒,沒想到自己隱藏在心底的最後一點私欲,還是被黃紅豔揭穿了,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神色迷惘地問道:“我該怎麽辦?”

    黃紅豔厲聲道:“幫主縱然負盡天下,總未負你,他縱然萬惡不赦,還應是你的幫主,你要是個人的話,就走過來與我們死在一起!”

    一席話說得孫楠如中了邪一般,當真慢慢走了過去。

    眾人一呆,怔怔的看著他,不知他究竟何意。

    魏邦良嗬嗬大笑道:“我有你們這樣的賢弟佳人,死也可瞑目了……”

    還未說完,孫楠突然驀然前縱,一掌拍向魏邦良的前胸,魏邦良全然不料有此,被一掌拍了個正著,“砰”的一聲,魏邦良帶著一蓬血雨,仰麵跌倒。

    群豪大嘩,沒想到孫楠人心如此險惡,看他癡癡呆呆的樣,卻能猝然發掌,這可真叫人萬萬沒有想到。

    黃紅豔尖叫一聲,飛身一劍刺穿孫楠的肩胛骨,杜芳芳掌風一吐,也將黃紅豔掃得仰麵跌飛出去,黃紅豔趴行到魏邦良的身邊。

    孫楠卻不顧肩痛,上前一步,道:“魏邦良,全是你害了我,我殺了你。”提掌便向魏邦良頭部擊落。

    魏邦良雖然武功了得,卻被孫楠猝然一記重掌打了,這一掌是孫楠全力而發,足可開碑裂石,重創之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隻有閉目待死的份。

    忽聽一婦人嘶聲叫道:“住手,你不能殺他!”

    卻見人眾中跌跌撞撞跑出一個黑衣老婦,她披頭散發,麵如桔皮,神色恐惶,厲聲叫喊。

    群豪中年歲古稀的老者驚叫道:“毒牡丹還沒死呀?”

    此語一出,萬眾皆驚,眾人誰不知道在幾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毒牡丹,毒牡丹姓孫叫人迷,後嫁給魏士傑,生了魏邦良,杜鵬程剿滅九龍幫時,見孫人迷懷有身孕,就廢了她的武功,讓她走了,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下,消匿江湖幾十年的毒牡丹孫人迷竟然出現。

    更使大家驚奇的是,雖然有許多後輩沒見到毒牡丹如何傾城傾國,美絕人寰,但都從老輩口中有滋有味的講述中可想像得到。

    可眼前這又老又醜的老婆子,叫人是如何也找不到過去她曾經美麗過的痕跡,均又感歎歲月無情,蒼天易老。

    孫楠不識老婆子,停掌喝問道:“魏邦良為禍武林,人人得而誅之,我為什麽殺不得?”說這話時,他雙眼血紅,麵目猙獰。

    那老婆子道:“人人都可殺,隻有你殺不得!”

    孫楠道:“你這瘋婆子,滿嘴胡說什麽,讓開,我就要殺他!”

    老婆子道:“孩兒呀,我苦命的兒,我是你娘,他是你哥哥,你親生的哥哥呀!”

    孫楠聽了如遭雷擊,腦中“嗡”的一聲,怒道:“瘋婆子,你再胡說,連你我一塊劈了。”

    嶽繼飛上前道:“孫楠,這位伯母真是你令母。”

    孫楠惱道:“什麽,她真是我娘?”又轉向魏邦良,“那他……”

    嶽繼冰苦笑道:“這我就不知內情了。”

    魏邦良睜開眼,看見那婆子,茫然半晌,問道:“你真是我娘孫人迷?”

    毒牡丹孫人迷笑道:“就是我呀,當初你爹被殺,我懷有身孕,杜鵬程放我走了,我武功被廢,一個弱女子,在一個大雪天,生下了你弟弟孫楠,差點難產死了,幸被尹聖手救了我性命,這些年我住在千山島,都想通了,想通了……”

    孫楠此時方始相信,腦子如欲炸開,捧著頭,雙眼目光癡呆,跌坐在地上。

    魏邦良一聽此言,真比殺了他還難受,喃喃道:“天意,天意,我竟死在我親弟弟的手上。”兩眼一瞪,便即死去,雙目猶睜得大大得,當真死不瞑目。

    孫人迷掄天嚎地,哭了半晌,驀地撿起一枚毒刺,刺在咽喉,倒地身亡。

    眾人被這一連串的慘變震呆了,怔怔的無一人說出話來,幾千人似變成了幾千個木偶,沒有一點聲響,似乎天地也停止了運轉。

    孫楠突的跳起,雙手猛捶頭揪發,仰天狂笑,兩眼一片血紅,神情十分可怖,亂蹦亂跳的朝前去。

    眾人紛紛讓開路,看他走出老遠,他才發出一片野狼般的嗥叫,聲音漸漸遠去,眾人麵麵相覷。

    躺在地上的黃紅豔抓起劍,橫剔自盡,一道血光飛濺,熱血一撒,便即香消玉殞,一縷芳魂,真個追隨魏邦良而去。

    眾人依然如泥雕木塑般,誰也不知該說什麽,該作些什麽。

    良久,良久,圓覺大量同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有善可不報,由它得善果,有惡可不報,由它自然報。”

    嶽繼飛挾著杜芳芳退回,眼見魏邦良死得如此慘法,但不覺得歡欣,反倒有些慘然,揮揮手,便欲率血刀府人離去,郭子華也隨其後欲退出。

    圓覺大師卻突然道:“嶽施主,你不能走”

    嶽繼飛一怔道:“大師有何指教?”

    圓覺大師沉聲道:“擇日不如撞日,血刀府與各派之間的仇怨也該作個了斷。”

    蘇知義氣道:“禿驢,你嫌今天死的人不夠是麽?”

    圓覺大師並不以為意,淡然道:“佛曰:生死無常,今日死明日死都是一樣,與其過些日子造成血刀殺劫,不妨就在此決一死戰。”

    甘知恥怒道:“哪個怕你來,咱們先比劃比劃。”

    放眼江湖,怕隻有血刀雙使才敢這樣對少林方麵說話。

    嶽繼飛止住甘知恥道:“在下不知大師何意,在下奉師命下山就為消彌武林浩劫,對各門各派並無敵意。”

    郭子華也道:“圓覺大師,你怎能言而無信,當初我與你、斐清道長、解幫主商定與嶽兄弟血刀府共滅九龍幫,你們都同意,而今怎出爾反爾?”

    解風道:“並非出爾反爾,當時隻是權宜之計,現在大患已除,就應將恩怨了斷。”

    郭子華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丐幫?”

    解風昂然道:“丐幫何足數,當於天下英雄共存亡。”

    各門派中有不少沒有父母師長死於血刀之下的,可說人人與血刀府不共戴天。

    頓時君情激憤,紛紛振臂喝道:“消滅‘血刀府’!”“殺了血刀傳人!”……

    更有兩人自持身手不凡,竟立不世之功,衝出人群,直取嶽繼飛。

    剛到中途,血刀八護衛身形急動,如風如電,四人護在嶽繼飛麵前,四人刀光閃動,將那兩人斬於陣前。

    血光一現,群豪大嘩,立各拔兵刃,酣呼不已,少林的羅漢陣,武當七星陣,丐幫的打狗陣陣勢立成。

    這邊八衛十二劍女,刀、劍、殺三組列於陣前,神火教的人也鼓勇而前,在有一觸即發之勢,眼看一場空前的武林浩劫再應天數。

    突然,號角四起,似有千軍萬馬動地而來,群豪大驚,循聲望去,隻見塵土飛揚,千餘騎橫衝而至,中有一人手持大旗,上書“血刀府”三字。

    白雲喜道:“是喜總管接應來了。”

    袁野捷若飛隼,幾個起落,已然落至嶽繼飛麵前躬身道:“主公,老奴怕這幹名門正派武林人物言而無信,懷有異心,特來接應。”

    圓覺大師、斐清道長與解風三人相顧駭然失色,人數上血刀府這邊雖居劣勢,但他們的人卻個個悍戾,氣勢鼎盛,相較之下,倒是群豪這邊氣勢上已輸了。

    嶽繼飛也是麵色數變,心頭交戰不休,情知師父諄諄教誨,要以大義為重,大丈夫當為天下武林蒼生為安,這裏幾千人如血戰起來,那自己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他思索良久,驀然大喝道:“且慢,聽我一言!”

    說著,嶽繼飛越眾而出,對圓覺大師道:“大師是專欲殺我一人,還是針對血刀府和神火教的?”

    圓覺大師道:“此話何解?”

    嶽繼飛朗聲道:“倘若我嶽繼飛一人能消此浩劫,今日我就以死以謝天下。”

    杜芳芳和白雲雙雙搶出道:“嶽哥哥不可”

    嶽繼飛道:“恩師遣我下山便要我全力消彌武林百年浩劫,終因一己之力微薄,幸得喬左使贈於血刀,現在大患已除,我嶽繼飛一死以塞天下禍源,我諸般心願已了,死不足惜,死得其所。”

    白雲泣聲道:“嶽哥哥,你想錯了,你縱不為自己想,也當為芳姐、玲妹想想。”

    嶽繼飛喟歎道:“武林浩劫,死得何止千百家,我一家何足論!”說完長刀一揮,逼退眾人,便欲橫刀自剔。

    突然,南天雄大喝一聲道:“嶽少俠,不可!”

    這一聲大喝,眾人皆震,齊望著他,南天雄道:“嶽少俠,聽我句話,你先放下刀來!”說這話時,眾人才發現小玲子站在他一側,神色淡然。

    嶽繼飛放下血刀,皺眉道:“南天盟主,我嶽繼飛一人之死,還不能抵武林浩劫麽?”

    南天雄道:“嶽少俠,快別這麽說,我已然不是盟主了,隻是我要說一句公道話。”說著他轉向圓覺大師道:“圓覺方丈,你也是武林中德望最隆的人,怎地今日豬油蒙了心,倘若大戰一起,這幾千人之死,便是拜你少林、武當、丐幫三派所賜,據我所知嶽少俠雖然殺孽重了一些,但那是血刀魔力所至,這一點杜鵬程盟主早就料到了。”

    圓覺大師道:“有這等事?”

    南天雄道:“我這裏有杜盟主給你的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吧。”說著,將一封密信由小玲子遞交給圓覺大師。

    嶽繼飛一愣,心道:我怎忘了,原來杜鵬程派他和芳芳下山就寫了一封信讓嶽繼飛交給圓覺大師,後來在蜘蛛山被小玲子順手牽羊偷去,到後來與小玲子一起了,這封信就一直放在小玲子身上,不消說肯定是小玲子交給南天雄的。

    圓覺大師展信一看,麵色大變,驚呼道:“以邪製邪,杜大俠真是學究天人,了悟玄機,我等險些作出糊塗之事來……”駭然之色溢於言表。

    眾人見他神情,也是駭然莫名,雖不知信上說些什麽,但可以猜測得到於此事有關。

    圓覺大師轉向嶽繼飛道:“嶽少俠,老衲有個不情之請。”

    嶽繼飛沒想到師父的一封信會使圓覺大師態度急劇轉變,這可真是奇跡,忙道:“大師言重了,有什麽你就吩咐。”

    圓覺大師道:“嶽少俠處理完了事,能帶著血刀到少林寺一行可否?”

    嶽繼飛奇道:“這……”

    圓覺大師道:“這是你恩師之意,血刀乃百年神物,必飲人血,隻有我寺天人大師方能化解血刀中的殺氣,你就帶刀前往,讓天人大師熔陽純之內力化解,使血刀不再為禍武林!”

    嶽繼飛大喜道:“一定,一定!”

    圓覺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嶽少俠如此胸襟度識,那是造福武林,澤流百世的事。”

    一場武林浩劫就這樣煙消雲散,眾皆歡喜若狂,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嶽繼冰被三位佳人擁簇著回到散人穀,第二日,散人穀裏張燈結彩,一派喜慶氣氛,預備嶽繼飛與杜芳芳、白雲大婚事宜。

    嶽繼飛身穿婚服,益發顯得英俊蕭灑,芳芳、白雲珠冠霞披,神仙不殊,人人看得豔羨不已。

    更簌人散,小玲子托著兩杯茶出來,到芳芳、白雲麵前,盈盈一福道:“兩位姐姐在上,小妹見禮來了。”

    芳芳和白雲忙扶起她,道:“折煞我了,玲妹萬萬不可,若論先來後到,倒還是你為大呢!”

    白雲也道:“更何況你還使嶽哥哥沒引頸……可是個大大的功臣,要不然我們三人可要……”

    想到新婚吉日,可不能將“自盡”“守寡”四個字說出,但意思卻到了。

    嶽繼飛笑道:“放了你三個大美人不要,而去……那才是天字第一號傻瓜。”

    小玲子也笑道:“三個女人一台戲,今後可得有你受的!”

    嶽繼飛一愣,心想也是,對付這三個女人可比對付千軍萬馬要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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