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卿呆滯地看著麵前倒下的周王,目光往後,卻看到一身破洞黑衫的頎長身影站在周王原來站立位置的後方,臉色帶著幾分不耐煩。

她沒來得及去想玄曜為何會從大牢裏出來,因為地上還躺著那一動不動,而雙眼瞪得僵住的周王,他還維持著倒下前的表情,顯得十分詭異。

她走上前,用手在周王的鼻下一探,沒有感覺到半分氣息,她震驚地抬頭,“你怎麽把他給殺了!”

“話太多。”

男子漫不經心地答,兀自坐在一旁的雕花八仙椅上,單手支在扶手上撐著太陽穴,神色淡漠而慵懶,嘴角卻莫名帶著幾分譏誚。他好像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那也不用把他殺了吧!這可是罪孽啊!”

宓卿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這裏可是凡間,也不是在魔界。這凡人在她麵前死掉,這可真是罪孽啊!

司命還跟她說過,這凡間的君王都是有太廟社稷之氣的,在凡人裏,的確是有些不一樣。若說神仙殺了一個普通凡人的罪孽要三千年才渡得完,那殺了君王的罪孽就要上萬年才能渡去。

玄曜冷笑,將任性和不羈詮釋到底,他的話語似是調笑又似是譏諷:“罪孽?你可知道他想對你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他就是想讓我跟著他!拜他做主人,做他的手下……”

“嗬!”玄曜一聲冷笑打斷了她,眼底難得浮現玩味,他頓了頓,譏諷道:“你這麽蠢,怎麽也敢騙本尊?”

宓卿突然頓住。

等等。

他剛剛在說什麽?

“你再說一遍你說的話?”她小聲地試探般地問。

玄曜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明明是笑著卻讓人感覺不寒而栗,語氣冷蔑,“本尊是你的囚犯?要受六苦之刑?”

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冷哼,“小老鼠,你騙本尊騙得可還高興?”

*

對於魔君進了趟大牢就恢複了記憶這件事,宓卿感覺很絕望。

許是因為那些凡人士兵打了魔君好幾下,把他給打清醒了。

她想著,若是魔君要殺要剮,她也就認了。

意料之外的是,她看著玄曜在說出那一番譏誚的話語後,也沒有殺她的動作。反而轉身在宮殿的衣箱裏找了一身比較新淨的衣衫,又走到屏風後換了身上破爛的黑衣下來。

他低頭看著換上的藏藍色銀絲暗紋長衫,許是因為周王肥胖的緣故,這衣衫穿在他身上時,肩背處剛剛好,腰間卻有些寬,束上腰帶便也看不出。儒雅矜貴的服飾穿在他身上,中和了他身上的陰鬱孤冷,難得顯出幾分風流雅致。可他蹙著眉,明顯對這身衣裳不太滿意。

宓卿想起了第一次在魔宮裏見到他時,一身華服錦衣,高貴冷蔑,一看便是精致非凡的。

她大抵也算是見過了魔君最落魄最髒兮兮的模樣了。

他又從衣箱裏找出一套衣衫,兜頭蓋臉地往宓卿頭上扔,她拉下來一看,疑惑地看向玄曜。

“換上。”

宓卿怔了幾息,反應過來這魔君還沒打算殺自己,慌張中也沒了分寸,就站在那兒開始解腰帶,就要換衣裳。

她脫得極快,眼見著原來那身有些破舊的淡黃色外裙就要被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