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聲低呼,外頭“咕咚”一聲,仿佛重物落地。我頭暈眼花,阿渡打開窗子,清新的風讓我清醒了些,她又喂給我一些水,我這才覺得迷香的藥力漸漸散去。阿渡打開房門,走廊上倒著一個人,竟然是領隊的那個高麗人,他被那迷香細管戳中了要穴,現在大張著嘴僵坐在那裏。阿渡拿出刀子擱在他頸上,然後看著我。

    我唯恐另有隱情,對阿渡說:“把他拖進來,我們先審審。”

    阿渡將他拖了進來,重新關好門。我踢了那人一腳,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人甚是倔強:“要殺便殺,大丈夫行走江湖,既然失手,何必再問。”

    “哦,原來用迷香這種下三濫招數也算是大丈夫?”

    那人臉上卻毫無愧疚之意,大聲道:“為了贏,不擇手段!”

    我說:“現在你可是輸了!”

    那人還待要強嘴,阿渡在他腿上輕輕割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他便殺豬似的叫起來,再問他什麽他都肯說。原來這個高麗人看我們出手大方,愈加眼紅,便起了殺人劫財之意,原是想用迷香將我和阿渡迷倒,沒想到剛剛吹進迷香,就被阿渡反戳中了穴道。

    “原來是個假裝成商人的強盜!”我又踢了他一腳,“快說!你到底害過多少人?”

    那人涕淚交加,連連求饒,說他真的是正當商人,不過一時起了貪念,所以才會這樣糊塗。從前從來沒有害過人,家中還有七十歲的老母和三歲的幼子……

    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貪得無厭?這個高麗人想要更多的錢財,官員想要當更大的官,而皇帝永遠想著要更大的疆域。所以年年征戰,永無止息。

    從來沒有滿足的時候。

    我又想起了李承鄞,那個小王子,終究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的父皇用皇位誘惑著他,他便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而我,其實隻不過想要一個人,陪我在西涼,放馬、牧羊。

    這樣簡簡單單的欲望,卻沒有辦法達成了。

    阿渡輕輕地用刀柄敲在高麗人的頭上,他頭一歪就昏過去了。我和阿渡將他綁在桌子底下,然後堵上他的嘴。阿渡比劃著問我要不要殺他,我搖頭:“這個人醒過來也不敢報官,畢竟是他先要謀財害命。就把他綁在這裏吧,我們不能再跟他們一路了,正好改向西行。”

    我們怕露了行跡,天沒亮就離了客棧。騎馬走了好一陣子,太陽才出來,到了下午,在一處集市上將馬賣了,又買了一架牛車,我和阿渡扮成是農人與農婦的樣子,慢慢往西行去。

    追兵自然還是有的,很多時候大隊人馬從後頭直追上來,我們這樣破舊的牛車,他們根本就不多看一眼,風馳電掣般過去了。每到一城就盤查得更嚴,可是我和阿渡有時候根本就不進城,繞著鄉間的小路而行。一路行來自然極是辛苦,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終於走到了玉門關。

    看到兩山之間扼守的雄關,我終於振奮了起來。

    隻要一出關,就是西域諸國的地界,李承鄞哪怕現在當了皇帝,如果硬要派追兵出關去,隻怕也會讓西域諸國嘩然,以為他是要宣戰,到時候真打起仗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正因為如此,玉門關內亦張貼了緝拿欽犯的海捕文告,我和阿渡扮成男人的樣子赫然被畫在上頭,不過名字可不是我們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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