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樣輕佻地說道:“商老板,識相的就退一退,我們無冤無仇,不是非要置人死地。”水雲樓的人趕到當場,揎拳擼袖要來幫忙。商細蕊不許他們插手,自己一腳在前一腳在後的站穩了,側身對著人。那幾條大漢看到這架勢,不禁互相望一眼,他們常在街頭鬥毆的都知道,外行才揚著正臉門麵大開與人叫囂,這個側身的工架是內行的,至少是個動拳腳的熟手。再看商細蕊的眼神,哪還有一點點婦人含冤的樣子。

    大漢們咽了咽吐沫。

    小來聽見水雲樓的男人們在那叫好,一會兒又是巡捕在那吹警哨,費力地撥開人群,看見那幾個大漢倒在地上翻滾□□,商細蕊臉上又添了新傷,氣喘不止。巡捕對社會名人一向很客氣,當麵問了幾句話,就把大漢們拖起來帶走了。眾人將商細蕊扶到後台仔細檢查一番,其他都是皮肉傷,就左胳膊傷得嚴重,而且大概從台上摔出輕微的腦震蕩,說不到兩句話扭頭哇哇大吐。小來哭哭啼啼的要給他換衣裳去醫院,那戲服粘了血,胳膊受傷也不好脫,沅蘭一跺腳:“你這丫頭!快去拿剪子來!”商細蕊這時候腦子明白了:“不許剪!我慢慢的脫!”他慢慢的脫了戲服,又出了一層冷汗。

    送去醫院的路上,商細蕊看到自己的手無力地垂蕩著,打架把那隻燎泡打破了,過去他的手背也抓破過皮,程鳳台像做外科一樣的給他上藥。假如今天程鳳台在這裏,見到他受了更為嚴重的傷,不知要心疼成什麽樣子了!說不定得在他病床前哭一鼻子!

    商細蕊這麽想著,覺得可惜極了,簡直想把傷留到程鳳台回來再治,他惋惜地歎氣。

    ☆、114

    一一四

    商細蕊左胳膊傷得重,纏了一條繃帶掛在脖子上,臉上烏青兩大塊,眼睛不能完全的睜開,與商龍聲正好形成大眼瞪小眼的效果。商龍聲盯著他瞅了一會兒,語氣也不是心疼,也不是責怪,平穩如常地說:“過去爹怎麽囑咐你?唱戲的,臉不能傷。為什麽總是壓不住脾氣要打架?破相了怎麽辦?”

    商細蕊耷拉著腦袋。商龍聲伸手順著他胳膊往下捏,商細蕊疼了也不敢喊,表情抽搐得扭過頭去。商龍聲說:“繃帶解了,這麽吊上十天半月,好胳膊也得廢!”

    醫生明明說不許沾水不許動的,小來的反駁就要衝口而出,商細蕊給她一個眼色,小來便收了話默默拆開繃帶。那邊商龍聲從隨身的藥瓶裏挖出一大塊藥膏,用小刀抹在一方麻布上麵,點了油燈慢慢的烘,把那藥膏烤得淋漓溶化,啪的貼在商細蕊胳膊上,對小來說:“老方子,同仁堂抓藥去,四兩柴胡單包,給你們班主下下火。”

    商細蕊的腦震蕩餘震未絕,被他這麽一拍,耳朵裏發出尖銳的鳴音,還想吐,不敢和哥哥強嘴,隻補一句說:“帶點蘇州館子的白切羊肉,我留大哥吃飯,再帶份報紙回來。”商細蕊就是在台上放了個響屁,第二天也會傳遍京津滬,昨天這麽大的騷亂,不信報紙沒動靜。晌午小來帶回來羊肉和傷藥,問她報紙在哪裏,她推說忘記了,商細蕊頓時就是一嗓子:“你記性太壞了!快去買!”商龍聲看看小來的臉色,心知必有蹊蹺,筷子往桌上一拍:“這幾年,你對她這麽大呼小叫過來的?”

    商細蕊立刻不響了。

    飯後商龍聲臨走之前悄悄的繞到後院見小來,小來點著風爐熬藥,從懷裏拿出一份報紙,指指上麵濃描重畫的幾個墨黑鉛字。商龍聲眼睛一掃,喉嚨裏一歎,大巴掌把報紙壓下來,輕聲說:“別給三兒看見。”小來憤恨地點點頭,把報紙卷成細條,塞到爐子裏燒掉了。可是以商細蕊的交際,這種事情怎麽瞞得下來,這一天都沒能瞞掉。吃過晚飯以後,杜七揚著報紙闖進來,直把標題往商細蕊臉上戳:“怎麽回事?活得不耐煩了?打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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