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內行家,怎麽內行家差使個傻麅子來打頭陣呢。商細蕊忍不住出麵了,說:“二位聽說過水雲樓嗎?”

    逗哏的嘚嘚瑟瑟咧嘴笑道:“瞧您說的,我們來北平混飯還能不知道水雲樓,真是……”捧哏小哥目光冷冷的盯了一眼逗哏的,捅他一個胳膊肘。逗哏的意識到了什麽,瞬間收起玩笑,放下手裏的玉子,拽平了袖管,恭恭敬敬地彎腰問商細蕊:“老板您……哪位?”他們心裏都猜到眼前的是誰了,隻是不敢信。

    商細蕊對他們的態度很滿意,微微頷首,說:“能練出這把嗓子很不容易,拿起來了就別輕易撂下,總比你們風水日曬的強吧?明天下午這個時候,來水雲樓找我。”說完轉身就走了,小哥倆還沒從震驚中醒過悶來。

    商細蕊在前頭走,身後範漣興奮的什麽似的,拍著巴掌說:“蕊哥兒,太帥了!就跟皇上微服私訪似的,黃馬褂一扒,個個點頭哈腰的服帖!天下誰人不識君啊蕊哥兒!”

    商細蕊心裏也挺得意,但是對範漣雲淡風輕地說:“這才哪到哪,厲害的你還沒見識過呢。”

    程鳳台笑道:“這是真的,過年那會兒我和小叔叔寫信,提了一嘴商老板,結果你猜怎樣,他在英國居然也知道商老板這號人物了!讓我有空請商老板去英國唱唱戲!”

    範漣驚訝道:“喲!那是好事,商老板去呀!把名聲揚到海外去,那叫一個威風!”

    商細蕊搖搖頭:“唱戲是個尊貴的事,不對知音不可談。”他受不了這大日頭,一貓腰鑽進汽車裏關了門,範漣也要去開那車門,被程鳳台攔住了:“就送你到這裏,說了今天不順路嘛!”然後貼著範漣的臉輕輕說了一句:“那塊貢田的事,咱倆沒完。走了!”

    範漣背上冷汗都下來了,目送他倆絕塵而去。

    ☆、103

    一〇三

    說相聲的小哥倆原是一對堂兄弟。捧哏的哥哥在族中排行第五,逗哏的弟弟排行第六,他們又是姓任,喊起來就是任五任六,非常順口,導致也沒有人去記得他們的真名了。任六在科班裏結結實實打熬過幾年功夫,有著很好的老生功底,曾經掛靠天津一個有名的戲班唱了一陣子的戲,人還沒有□□,先把戲界一位大亨得罪了,導致梨園行都待不下去了。放眼長江以北的大碼頭,也隻有商細蕊有這份膽色收留他重新登台,不怵惡勢力的威脅。哥哥任五雖然不會唱戲,但是讀過幾年私塾,能寫會算,是個秀才,長得登樣,跑跑龍套也是劃算的,加上任六說好說歹磕頭作揖的,商細蕊也一並給留下了。

    任六打量商細蕊和善,進戲班第一天,摘了頭麵就腆著笑臉向他預支工錢,道:“班主,您大恩大德,先給我哥哥把病治了,我當牛做馬慢慢償還您。”

    任五很不讚成弟弟這樣得寸進尺,正要說話,一張嘴又嘔心嘔肺地咳嗽起來。沅蘭與十九拿手絹子蒙住口鼻,很嫌棄地說:“喲!這該不會是肺病吧!可別傳染了!”

    商細蕊見多識廣的,往任五臉上瞅了瞅,說:“不能,你們忘了王三爺和丁六奶奶嗎?得了肺病的人顴骨都是燥紅燥紅的,任五白的那樣,我看是餓虛了,吃碗鹵煮多放肺腸,補補也就好了。”

    那意思仿佛隻願意負擔一碗鹵煮的價格,任六立刻就急了。程鳳台在一旁放下報紙失笑道:“你別胡說八道給人耽誤病情了!明天去協和醫院照一張愛克斯光,掛兩瓶鹽水,沒什麽大不了的,等病好了再來上工!”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皮夾子裏掏出幾張鈔票,任六在那謝得不行,把鈔票疊了幾疊掖進口袋裏。任五隻斯斯文文地朝程鳳台拱了拱手,臉上窘得要命,非常慚愧,看得出來是個讀書人的脾氣,不習慣受人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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