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一頓,當場沒有再說話。

    姚熹芙趕在楊小姐發怒之前,急忙忙提起旗袍走上台去,向親朋好友們說了兩句體麵話,轉頭朝商細蕊商量戲。姚熹芙說的,商細蕊全應承了,隻說:“這是範二爺的堂會,範二爺答應,我就沒有意見。”說著吃力地跺了跺腳,程鳳台看見了,親自搬了把椅子送上去,又給拿了茶壺。範漣說:“商老板願意給咱們來幾段細致的,咱們是求之不得,全托了楊小姐的福!”

    楊小姐的鉛筆芯寫完了,在那埋頭啃筆頭子。

    商細蕊捧著茶壺笑道:“我還沒老呢,就飲場了!這兒還有一把椅子,成了說書先生了!大夥兒原諒我帶傷上陣吧!”

    商細蕊近一個月沒有唱戲,眾人能聽見商細蕊的嗓子,沒有別的所求了,由楊小姐帶來的小意外很快就被翻了過去。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楊小姐因為在桌麵上寫滿了方程式,堅持要把整張桌子都帶走。此時大家都也習慣了楊小姐的古怪,範漣出麵問梨園會館把桌子買下來,找人扛去她們的住處。姚熹芙既是羞愧,又是傷感,她即將在明天動身去上海,這一別又是相見無期,拉著商細蕊說了很久的話,臨走看見楊小姐一順手把一小截鉛筆別在耳朵上,姚熹芙嫌這不美觀,摘下來給扔路邊了。

    她們走了,範漣大歎:“嘿呀!看著好模好樣挺洋氣的!誰知是個怪人!還好我們沒有談上話!萬一非得嫁給我,我就遭殃了!”

    程鳳台瞥他一眼:“臭不要臉的,人家八輩子嫁不出去,非要嫁給你?”但是回頭想想,也忍不住說:“這姑娘可真夠怪的,當那麽多人麵,這麽沒眼色,她就一點兒不害臊!”

    商細蕊則是另有高見:“你們都不會看,要我說,這姑娘是個有出息的人物。”

    程鳳台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商細蕊繼續說:“她不顧旁人的眼光議論,做事情很執著,很專注,眼睛裏的精氣神是筆直筆直的,有那麽點兒我唱戲的勁頭。這種人隻要不是天生的愚蠢,就必定會有出息。”

    範漣不能領會奧義,壞笑著揶揄道:“我們蕊哥兒也會看姑娘了。”

    程鳳台也覺得新鮮,瞅著商細蕊笑,商細蕊一害羞,就快步往前頭走去了。

    ☆、101

    一〇一

    商細蕊依法衝牆睡了一陣子以後,膝蓋果然好得特別利索,這時候也有六月份了。商細蕊重新排上戲,後台雜而不亂,眾人各司其職,一切都興興向榮的。茶幾上那把裁縫刀沒有人敢動它,程鳳台把腳翹在茶幾上麵看報,險些被刮花了皮鞋,用力拔了三四下才給它□□,感歎道:“好家夥,台麵都給紮穿了,水雲樓這是來了土匪了?”眾人都笑了,商細蕊在鏡子裏看到程鳳台拔大蘿卜似的孬樣子,也是笑嘻嘻的。

    在換幕的間隙,程鳳台出去撒泡尿。盥洗室裏早蹲守著一個水雲樓裏演猴戲的,因為本人正好姓孫,身上功夫又好,人送封號“大聖”。他們水雲樓有這樣一個怪規矩,男廁所門口總有一個略具輩分的戲子做看守,哪個戲子要是占用廁所時間久一點,看守馬上就要來喊門了。這天輪到大聖當值,大聖見到程鳳台,滿臉猴相地笑道:“二爺您來了!您悠著點啊!”程鳳台點點頭,悠著解了手,點了一支煙,照鏡子把頭發重新抹了抹整齊,邁步要走時,看見大聖在那敲別人的門板:“得了得了,尿完了就出來,別等我破開門,瞅見個好歹的你就懸了!”

    廁所裏一個聲音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出來。大聖一個猴子上樹爬到門上麵往裏看:“嘿!幹嘛呢?哦!真在尿啊!你這尿得也忒不利索了!”把那個年輕小戲子臊得,扯上褲子就跑了。大聖一躍而下,拍了拍手,撞見程鳳台異樣的目光。大聖也覺得自己這番行為在外人看來確乎是個變態,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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