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曾愛玉吃驚了,沒想到程鳳台是這樣的路數,更沒想到程鳳台是這樣的出身。兩個人對望了一陣,她道:“我要把我家的房子贖回來,還有家裏人,都找回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她聲音低了點下去:“時間拖得越久,越難找。趁著年輕,我得快點兒來錢。”

    程鳳台默然沉思了一會兒:“這些年你手頭的現金珠寶總攢了二十來萬的吧?五十多萬的房子,擱哪兒都是叫得響的人家。你……”

    曾愛玉打斷了他:“別問這個,我不會說。我幹的這些事,放在家鄉都夠沉塘了。”

    程鳳台現在的心意和神情完全就變樣了,這個曾愛玉,不僅戳痛了範漣,也戳痛了他。誰沒點不堪回首的過去呢?再看見遭遇相同的人,動心動肺的,說同病相憐都是輕的,簡直一奶同胞一般了。這孩子與他身世仿佛,顯然是和他有緣分。曾愛玉也看出他的變化,因此態度也柔軟下來,轉著手上一隻戒指等回音。

    程鳳台一拍大腿,慷他人之慨:“就這麽定了,三十萬,打碎他的門牙,我也給你狗嘴裏掏份錢出來。”

    曾愛玉見到他的義氣,心裏不免有些感動,道:“你不怕我編瞎話騙你呢?”

    程鳳台道:“騙就騙吧,這麽巧騙到我心坎兒裏了,也是我活該受你的騙。”

    曾愛玉氣勢消減下去,又像個弱女子了:“這不是一筆小錢,範漣要不願意呢?”

    程鳳台笑道:“那就我出。”

    曾愛玉不解地看著他,她可不信他倆猴兒精猴兒精的生意人能有通財之義。程鳳台沉聲給她解釋:“你這個孩子,範漣托付給我養活了。範家情勢很複雜,我沒法和你說,總之是對孩子不好,對範漣以後的婚事也不好。我家幹淨。我媳婦是孩子的親姑媽,不會待薄他。”

    曾愛玉想想範漣那個窩囊脾氣,是不如交到程鳳台手裏可靠,嘴上仍不饒人:“你媳婦和範漣隔了一個娘,還能有多親?你又怕老婆。”

    程鳳台失笑道:“誰說我怕老婆的?”

    曾愛玉道:“不用說,我一看就知道。”

    程鳳台正色道:“我媳婦是愛跟我沒好氣,對旁人還算仁義。她要心腸不好,再怎麽有恩,我也丟開她不理了。”

    曾愛玉覷著他瞧,程鳳台道:“這些你就不用想了,真不放心,自己留下帶。”曾愛玉扭過頭。程鳳台拍拍膝蓋站起來:“明天我讓人先送一筆錢來,你吃得好點。再給你找個小護士照顧你。恩?”他一麵說,一麵看那牆壁上掛的鍾表,一看之下心驚肉跳,商細蕊那兒的戲都演了大半場了,這還了得嘛!急急忙忙抓了衣服就要走,曾愛玉送他到門口,他不忘拍拍曾愛玉的臂膀:“不用送,好姑娘,講話爽氣,過兩天我再來看你。”他是真不把曾愛玉當女人看,就差和曾愛玉握一握手,道一句合作愉快了!

    ☆、71

    七十一

    程鳳台著急火燎地跑到戲園子包廂,見到商細蕊,第一個反應就是放心了。鈕白文坐在商細蕊一桌,與他交頭接耳聊得正熱鬧呢!這可好,有人專門陪著玩兒,使他不寂寞,他脾氣就要小得多了。侍應生將要領程鳳台落座,程鳳台一擺手,靜靜走到他倆身後背著手站著聽。這會兒商細蕊的師父不在台上,就聽見商細蕊閑聊天道:“錦師父帶來的這個胡琴真不錯。”

    鈕白文笑道:“您年紀輕,難怪不認識這位操琴的。這位當年在北平——那時候還得叫北京了,在咱老北京可是排得上字號!鼓樂行裏的‘清平樂’,聽過沒?清是何少卿,平是齊家平,這一位就是喬樂喬老板。老人兒了!等散了戲我還得去拜會拜會他,商老板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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