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腿跪在地上為她穿了繡鞋。這般鬧了一個多小時,杜七簡直筋疲力盡,玉桃這才不情不願地抱著一把鈿螺琵琶隨他去見客。等真的見到商細蕊他們,倒是一點架子也沒有的,很有禮節地微笑應答,一連彈了三支曲子,又唱了一支月上海棠,這在玉桃這個身價的妓/女來說,是給了很了不得的麵子了。

    商細蕊歪著身子不住地點頭:“特別好。”

    杜七如癡如醉的:“那還用說!”

    商細蕊道:“不過鬆了一根線。”

    “別胡說,你知道這把琵琶什麽來曆?”杜七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據說這是陳圓圓當年彈過的琵琶。她愛惜著呢。”

    商細蕊扭頭看他:“就是王昭君當年彈過的琵琶,要鬆弦還不是照樣鬆?”

    兩人爭辯了幾句,商細蕊不服氣地抬手打斷了玉桃,杜七攔都來不及攔著,隻見他上前撥弄了一下琵琶上的一根弦,笑道:“姑娘,這根弦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玉桃被他這樣搶白,紅著臉笑道:“商老板好耳力,這把琵琶可是有年頭了,彈著彈著就容易鬆弦,往軫子上打了鬆香也不管用。拿去修呢,又信不過工匠的手藝,怕給修得更壞了。”

    商細蕊一邊定弦,心說明知道跑了音了,你還敢抱出來瞎得瑟,頭也不抬地道:“北平的天氣太幹燥了。”一邊手指沾了茶水往軫子上滴:“要是再鬆弦,往裏麵倒一勺牙粉試試。”

    玉桃應下,又把商細蕊比著周公瑾猛誇了一頓,道是:“古人說:‘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今兒個算是歪打正著,讓商郎給我調弦了,也是我這把琵琶的福氣。”接著陪他們吃喝說笑了好半晌,直到有姐兒提議打麻將,玉桃才抱著琵琶告辭了。期間杜七幾番欲言又止,等玉桃離座了,他給送回房裏,私下裏玉桃才道出心聲,滿不情願道:“不就是個唱戲的嘛!他還能懂琵琶了!手可真長!來指點我!我八歲就彈琵琶,十三歲出的師!”

    杜七心想你八歲開始彈琵琶,他可五歲就開始唱戲了,那耳朵還比你長三年呢!笑道:“給你調個弦你還不樂意,商老板可誇你了啊!”

    玉桃眼睛一亮,到底還是稀罕商郎顧盼的,嘴上不在乎地問:“真的?誇我什麽來著?”

    杜七添油加醋道:“誇你模樣好極了,手抱琵琶的風韻堪比王昭君。彈得唱得也好極了,陳圓圓再世不過如此。”

    玉桃臉紅紅的:“那他為什麽沒留下我?”

    杜七張口結舌地一愣,頓時極其不是滋味。他就知道商細蕊台上扮著女人,台下還能招著女人。等著看吧,回頭玉桃一定會將商郎替她調弦的典故四處炫耀!真後悔讓玉桃見著商細蕊!

    兩人站在廊上說了不到半刻話,鴇母就來請玉桃見客。玉桃還惦記著在商細蕊麵前出了醜,很不開懷,倔倔地抱怨說:“媽媽說好了今天不麻煩我,剛已經彈得手疼。”

    鴇母一手扶著玉桃的腰,把她往另一屋裏帶,輕聲道:“小姑奶奶,這是曹司令的小舅子,你帶個笑臉,別給我惹禍啊!”

    杜七聽見這句,心裏想曹司令他有幾個小舅子呢?拔腳就跟在後頭。那邊廂,果然是曹司令唯一的小舅子程鳳台在與人把酒言歡。

    劫道的師長把老婆孩子一家人都帶去駐地了,隻留下一個親弟弟在北平吃喝玩樂。程鳳台各方麵都用下力氣,連這位師長弟弟也顧到位,這兩天請他吃飯喝酒跳舞嫖妓,玩得不亦樂乎,就為了“和師長通通話”。兩個人喊了四個妓/女吃花酒,程鳳台脖子上掛了一個姐兒,姐兒的胸脯緊緊貼著他,他卻隻看著師長弟弟。師長弟弟喝得上頭,連口答應要把這件事給程鳳台辦妥了,並表示自己的哥哥做事不上道,是個有辱門楣的大混蛋,程鳳台又慷慨又上道,才是他的親哥哥。程鳳台老懷疑這麽個貨在他哥哥麵前未必能說得上話,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那麽一使勁。兩人在珠環翠繞美酒佳肴之中情投意合密不可分,大有一母同胞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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