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扮戲的扮戲,閑聊的閑聊。商細蕊扮完了戲,半垂著頭坐在鏡前發呆,一概雜事不理,一概雜言不應。商細蕊的這份發呆也不能叫發呆,得叫入戲。如此有個半個來鍾頭,就能上台了。期間程鳳台一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待他唱完了下台來,往往票友也就追到後台了,身邊簡直沒有一刻清閑的時候。商細蕊與程鳳台剛認識那會兒,哪個大牌的票友他也不給傍,唱完了戲一定和程鳳台痛聊一番戲中長短,然後去吃夜宵。如今兩人年頭一長,商細蕊免不了恢複正常的交際活動,與票友一言一搭談得風生水起。程鳳台在旁也不吃醋,也不尷尬,自顧著喝茶抽煙看報紙,一邊琢磨著生意上的心事。商細蕊隻要眼裏看見他的人坐在咫尺之遙,就覺得內心非常安定,也不必多說什麽。他是有點怪,哪怕周圍人再多,再熱鬧,他也非得要程鳳台杵在那裏,好像除了程鳳台,其他的人都不算是個伴兒。但凡連著兩天不見人,再來就要同程鳳台發脾氣了。因此程鳳台隔三差五有事無事都來後台坐著,如同應卯一般。等到卸妝完畢,票友們請客吃夜宵,商細蕊預備赴約。程鳳台便把報紙卷吧卷吧插到茶幾底下回家睡覺了。新晉的票友們有不認識程鳳台的,很看不懂這一位先生是個什麽來曆,要說是票友吧,在票房裏從沒見過他;要說是劇院裏的管事吧,看這氣派又不像。老票友們都是知道這位二爺的,趁著程鳳台掐煙蒂收拾攤子的工夫,笑道:“程二爺這套捧角兒的路數,越來越像齊王爺了。”

    提到大名鼎鼎的齊王爺,在場的老一輩都笑了,覺得經這麽一說,還真是像!商細蕊也望著程鳳台發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程鳳台一麵穿西裝,一麵問道:“哦?齊王爺,認識!他是怎麽捧角兒的呢?”

    “他老人家捧角兒,從不上包間,就跟後台坐著抽大煙。待到輪著寧老板的戲了,齊王爺就扮個龍套上台喊一句道白,走個過場,完了接著回後台抽大煙。”

    拿齊王爺捧寧九郎來比方程鳳台捧商細蕊,這本身就含有一些曖昧意味了。這行裏難道還有誰不知道齊王爺對寧九郎是怎麽個意思?

    程鳳台笑道:“那我可比齊王爺用心。你問問商老板,我還是上包間的次數多。今天這出我看商老板演過至少八百遍,就懶得往前頭去了,聽得我都會唱啦!”

    票友們一齊起哄道:“不如二爺幾時也扮上,票一嗓子玩玩。您嗓子聽著是不錯,讓商老板教教您,一教就能出來!”

    程鳳台大笑:“他教我?他這脾氣,我可怕挨打!”他望著商細蕊:“我這就走啦,你們慢慢玩。商老板?”

    商細蕊點點頭:“明天也來。給你看我和小周子的《紅娘》。”

    程鳳台應聲對他笑笑。

    第二天因為是周香芸楊寶梨入班之日,同時拜入的另有兩位老生,兩位花臉,一位武生。一塊兒搓堆定在梨園會館寫關書拜祖師爺,照例有份熱鬧可瞧。但是這份熱鬧是不好開放給外人展覽的。程鳳台本來對這些戲子們的內務也不是多麽抱有興趣,純粹為了給商細蕊做個伴。商細蕊邀他觀摩,誰也不敢有意見。其他到場的閑雜人等,除了幾個很有聲望的梨園名票,前輩大拿,就是一個興致勃勃的杜七。杜七抱著手臂笑容欣慰,好像是自己家裏添丁進口了一般,這兩個小戲子,他也很看得中。

    周香芸和楊寶梨一人一身青布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