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住他手臂拉拉扯扯的不肯放,嬉皮笑臉的哄道:“來嘛來嘛,不要害羞啊!我們都是同床共枕的關係了,讓哥哥送送你。”範漣氣死了,狠命甩開他,罵道:“滾!流氓!”然後忿忿地上了自己的車,把車門摔得巨響。

    老葛見此情景,尤其聽到那句“同床共枕”,誤會他們姐夫小舅子之間發生了什麽了,暗歎一聲有錢人家的荒唐事可真不少。程鳳台上了車還高興得精神百倍的,精力沒有用完。

    老葛問:“這就回家?”

    程鳳台說:“不。再去舞廳逛逛。”

    舞廳和清風大戲院在同一條街上,車子路過清風大戲院,門口的水牌上寫著大大的“商細蕊”“長生殿”六個字。程鳳台念頭一轉,就把舞廳扔了,從小黑巷裏摸到化妝間去找戲子玩兒。

    商細蕊已扮完了妝,紅紅白白的俊臉兒,一腦袋的金銀珠寶,見到程鳳台,很歡快地蹦蹦跳跳跑到他跟前,抓著程鳳台的胳膊笑道:“二爺!二爺你怎麽來啦?”回頭喊小來倒茶給二爺吃。小來答應了一聲卻不動。程鳳台也不計較,手指緩緩滑過商細蕊胸`前綴的一排流蘇,笑道:“又是楊貴妃?”

    商細蕊點頭:“恩。您來得真巧,今晚是《長生殿》。”

    “哦。楊貴妃唐明皇啊。”

    “二爺坐下看吧?我欠您一出戲呢。”

    程鳳台說:“我不看,我哪看得懂這個,上了年紀,也不愛看談戀愛的戲。我就來悄悄你,打個招呼,哈哈。”說著又去摸商細蕊的頭麵:“這是玻璃做的呀?挺亮的。”

    商細蕊很乖順地笑著讓他摸,覺得程鳳台好像是醉了,但是看那眼神很清楚,又不像醉,笑說:“我的《長生殿》與尋常的可不同,您耐心一些就能看懂了。這一出是杜七寫的詞兒,最簡明扼要的。我和他攢了一年才排演完,下了大心血,絕對不讓您白看一場。”

    程鳳台還未說什麽,盛子雲從前門興衝衝地跑進來,看見程鳳台,唬得一愣,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退,露出點懼意。想不到又被他在這裏捉了現行,真怕他與上海家裏告狀,含糊道:“程二哥,我那個……”

    程鳳台自己行為很不檢點,卻喜歡裝正經教訓人家孩子,盯著盛子雲的臉,皮笑肉不笑地譏諷他:“哦?咱們的大學生又來啦?來這裏做學問啊?”

    盛子雲站在門邊上期期艾艾,冷汗都要出來了。商細蕊看著他可憐,打岔說:“戲要開始了,二爺快入座吧。”

    盛子雲還想和商細蕊說什麽,程鳳台看了一眼他,他隻好默默跟在後頭一起出去了。

    清風劇院比戲樓子大上兩倍,但是隻要是商細蕊出場的日子,上座率都是十成十的。下邊都滿了不說,還有人買不著座兒,買的站票,在後麵倚牆立了一排。程鳳台和盛子雲來到二樓左邊的一個包廂,正巧和頭一回在匯賢樓看商細蕊唱戲是一個位置。

    戲一開場,先是高力士插科打諢,皇帝感歎寂寞。商細蕊扮演的楊貴妃上得台來,把眼角一挑。程鳳台就覺得這個座兒真是妙極了,一個好的戲子,不止身段唱腔,連眼神裏都是嬌媚都是戲。他也不知道商細蕊平常那麽一個天真糊塗的孩子,扮上妝以後,怎麽就像換了個人,舉止神采具有深刻的內容,像是在這世上活了很久,經曆過無數的人事了。

    商細蕊唱了一陣,程鳳台理直氣壯地看不懂聽不懂,有點無聊,盯著台上的人微微笑,隨口向旁邊問道:“這唱的什麽?”

    盛子雲早已經癡了。隻要商細蕊一開腔,他便就癡了,敷衍地把台上的唱詞兩句並成一句給程鳳台譯下來。程鳳台聽著,忽然說:“怎麽有這段?我記得上次看的時候,好像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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