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乍暖還寒的早春常常讓人們忽略了春的到來,沒人注意到它正與凜冽的西風拉扯,努力抵製著寒潮。

    當最後一片積雪融化,早春宛如一位害羞的姑娘,悄悄地來到了我們身邊。她腳步輕盈,飄然從我們身邊經過,輕柔的呼吸帶來一絲芬芳;她身姿靈動,俏皮地從我們身邊經過,衣袖的輕紗拂過我們的臉頰。

    然而,我們卻渾然不覺。沒有發覺白天的日光已漸漸回溫,沒有發覺凍結的湖水上冰麵已漸漸破裂,沒有發覺光禿禿的枝幹上已經生出新芽,沒有發覺昔日的鳥雀已悄悄回到了它們的舊居。

    直至滿樹吐露新葉,遍地青草招搖,我們才突然發覺,春天已經來臨。當我們為此欣喜不已的時候,當我們急忙換上春服的時候,當我們開始關注哪裏的花開了沒有的時候,當我們正準備好好品味春天的時候,春天已經過了一半了。

    此時,春的腳步突然加快了起來,空氣忽然變得熱了起來,身邊的色彩忽然變得豐富而明亮起來。走在正午的街頭,一股股熱氣中夾雜著各種對清涼的渴望,竟讓人猶如置身夏季。

    時光流逝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仿佛睜眼閉眼之間,各種顏色的花兒就綴滿了枝條,葉子從黃綠到翠綠再到深綠也仿佛一瞬間的事情。轉眼間,匆匆而至的初夏擠走了春天。

    我們看不見時光的流逝,卻看見櫻桃紅了,芭蕉綠了。

    是的,就在我們徘徊的時間裏,就在我們彷徨的日子裏,就在我們懶散的光陰裏,春去了,夏至了。

    (二)

    一片春愁待酒澆。

    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瀟瀟。

    何日歸家洗客袍。

    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這首詞名為《一剪梅·舟過吳江》,是宋末詞人蔣捷在乘船經過吳江縣時所作。作這詞時,南宋已經滅亡了,詞人通過描寫所見之美景,將自己的傷春之情和“身為異鄉客,心中盼歸鄉”的情緒在詞中表露無遺。

    一隻小船緩緩地漂在吳江之上,詞人坐在船上,滿心的春愁。他正欲借酒澆愁,卻恰好看見岸上的酒簾飄搖,招攬著酒客。於是停船飲酒,微醺,離去,繼續前行。

    醉眼惺忪中,昔日秀婉嫵媚令人愉悅的秋娘渡與泰娘橋映入眼簾,想到自己如今的動蕩漂泊,恍惚中,冷風入骨,冷雨寒心,令詞人心中更添憂傷。

    不知何日才能結束這四處漂泊、動蕩不安的生活,回到家鄉,洗盡身上的塵埃,與心愛的家人團聚,重新過上有佳人相伴,調弄有銀字的笙,點熏爐裏心字形香的生活。

    櫻桃紅了,芭蕉綠了。在這一紅一綠中,時光漸漸消逝,初夏靜靜地到來。流轉的光陰一年又一年,詞人卻隻能在離亂顛簸的流亡途中無奈地吟唱著心中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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