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探出頭來。

    “老客兒來了,屋裏請,屋裏暖和!”老頭用煙袋杆挑起棉門簾子道。

    錢寶微微彎腰走進黑咕隆咚的屋裏。

    他站在原地很久才適應屋子裏的黑暗。

    一個老太太站在鍋台前雙手正揣著陶盆裏的苞米麵。

    “大嬸,貼大餅子還是蒸窩頭啊?”錢寶問道。

    “是湯子麵!一會下湯子吃!”老太太抬起花白的頭笑著答道。

    果然,她雙手握住一塊湯子麵用力一擠,一根手指粗的細條就落在翻滾著開水的鍋裏。

    錢寶蹲下來在灶坑邊幫忙添柴火。

    東北人就這樣,不管走到哪裏,該幹活就幹活,該吃飯就敞開肚皮吃。

    老頭也走進屋裏坐在板凳上一邊咳嗽一邊抽著煙袋。

    “夥子,哪裏人啊?”老頭問道。

    “海倫的。家裏媳婦進門兩年了,一直懷不上孩子。聽見大仙堂裏的狐仙很靈,我就過來拜拜。”錢寶答道。

    “敢情!大仙堂是底下狐仙的總堂,最靈驗了!”老太太一邊擠著湯子麵一邊吃道。

    錢寶愣了一下,沒想到下所有狐仙的總瓢把子就住在興安嶺的大仙堂裏!

    一條條手指長的湯子在開水裏翻滾著就像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兒一樣。

    老太太用笊籬把湯子撈出來倒進裝著半盆水的木盆裏。

    “我想從這裏往東下山到興農鎮坐火車回海倫,路好走不?”錢寶問道。

    老頭用煙杆向東一指道:“往東下山走幾十裏就是六顆鬆。從六顆鬆沿著訥敏河河道向南再走幾十裏就到張四海店了。去年鼻子把火車已經修到張四海店了,你坐火車就能到興農鎮。”

    “兩個幾十裏加起來就是上百裏!現在要走就得在荒郊野外老林子裏麵走一個晚上!在這裏睡一晚上,明早上再走。心熊瞎子把你給舔了!”老太太道。

    東北很多人管日本人叫鼻子。為了往外拉木材和其他資源,日本人在東北大修森林鐵路。

    “好,我在這裏住一宿明早上再走!”錢寶道。

    “怎麽就我一個且(客)?那些伐木頭的人哪?”錢寶又問。

    “現在是三月份,訥敏河凍上了,沒有辦法放排。他們都到四海店搶運木頭去了。四海店的木頭都堆成山了!”老頭答道。

    錢寶站起身解下腰上的布包打開道:“我都忘了,這裏還有一塊豬頭肉,一會吃飯的時候切了吃吧。”

    看著那塊比拳頭大點不多的豬頭肉,老太太眉開眼笑的道:“沒想到還能吃到這樣的好嚼咕!”

    吃飯的時候,錢寶用大醬拌在湯子裏,左手握著一根大蔥狼吞虎咽的吃著。

    老頭一邊吃飯一邊抽煙袋一邊咳嗽。咳嗽的聲音像是拉風箱一樣,咳嗽的前仰後合。

    錢寶有一種用手蓋住碗的衝動,不過他忍住了。如果那樣做就太失禮了。

    吃完飯錢寶走到院子裏。

    大黃狗不再叫了,隻是站在遠處警惕的看著他。

    錢寶蹲在地上打了一個口哨從左袖子裏掏出兩片豬頭肉來。

    大黃狗怯生生的湊過來,眼巴巴的看著他。

    錢寶把豬頭肉扔在地上,大黃狗低下頭吞咽著。

    “咱們哥倆算是認識了,下一次我再來你就不要叫了。”錢寶摸著大黃狗的腦袋道。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