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不愛和夥伴們玩,有個性,有想法,因此總顯得孤單。但是,孤單的孩子也都有自己的世界,就如張愛玲說的,生活的藝術她不是不懂得,她懂得在雙層公共汽車上看外麵的樹葉子,聽夜晚的士兵吹奏的薩克斯音樂,以及品嚐鹽水花生。是的,我也懂。我知道什麽樣的飯菜最合口味,什麽樣的飯菜最安慰人心。

小時候吃媽媽做的魚湯麵條,真是感歎,這是世界上最鮮美的魚湯了。剛撈上來的鯽魚,清水塘,茂盛的水草,完全無汙染,魚湯裏放入剛長出來的野薄荷、茴香,真是香死了。當時我就想,要是一輩子吃這魚湯麵條,該是多幸福的事。可是今天,我們再也吃不到那樣的鮮美了,因為全中國都再找不到那樣的環境了。那時的池塘,那時的土壤,那時的空氣,那時的麵香,那時鄉野孩子的樸素情懷,那還沒被吃刁的舌頭,那沒被毒害的味蕾,今天去什麽地方找呢?

當我長大一點,美食成了慰勞。我一個人在亳州教書的時候,寂寞難過,唯一讓我安慰的是文字和美食。我會跑到小吃街上,買各種好吃的,野兔、糯米蓮藕、饊子、藕粉……買回家,放著音樂,慢慢吃。有時候,也做飯。買回最貴的牛肉,哪怕一個人,也要兩菜一湯,吃不完就慢慢吃,細嚼慢咽,從中午一點吃到兩點,真是奢侈。

後來我發現了甜品。每當我吃到甜品,我就覺得這生活有期待。哪怕剛被小人進了讒言,哪怕剛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隻要有甜品,便覺得世界美好無比。當然,最少不了的是水果,哈密瓜、提子、車厘子、蓮霧、鳳梨,尤其是榴蓮的慰勞功效最大。

每當我吃上榴蓮,我就感覺這世界非常可愛,值得留戀。而如果是和心愛的人一起吃榴蓮,那將是最好的感覺。榴蓮味道奇異,有人謂之奇臭無比,你之蜜糖,他之砒霜,如果能遇到一個也喜歡榴蓮的人,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啊。前不久我發現了一種很貴的榴蓮,貓山王榴蓮,居然要幾百塊一斤,看得我心癢癢。為了嚐一下那種榴蓮的味道,我還是買下了它,這是對舌尖的最好安慰。

我是個自由人,天性愚鈍,但熱鬧不是我喜歡的,冷寂也不是我懼怕的,因為我還有美食。妻子上班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家,寫字看書,生活就是無窮無盡的書寫,辛苦,但也自得其樂。每當我累了,就狂吃,藍莓啊,禦棗啊,進口腰果啊,新西蘭巧克力,澳洲蜂蜜,夏威夷果,鳳梨幹,總之,都是特別好吃的,尤其是藍莓幹和白巧克力,我一次吃幾斤都沒事。吃著美味的食物,我的心情就會大好。吃飽喝足,繼續戰鬥。

這世界有許多不如意的地方,但美食給了我們所有人犒賞,我們要愛惜自己,孤獨的人也要吃好飯。

§§第三章 美酒加咖啡,我隻要喝一杯